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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排开的阶梯教室灯火通明,桌子上层层叠着比砖厚的书本和比小抄还密集的笔记,座椅两边的走廊上丢着形形色|色的睡袋甚至是铺盖,走廊里的厕所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牙刷牙杯。
这些都不是亮点,亮点在于教室里黑板上不间断更新的标语。
“日日通,闻啼鸟;周周通,成国宝;月月通,吹风倒;年年通,死翘了。”
“恭喜你在猝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欢迎来到头顶不毛之地。”
“白发三千丈,已成地中海。”
“好好学习,天天减寿。”
……
直到某天她踏出一教,见到小路对过两棵树间系上了黑底白字的硕大横幅:“夕阳无限好,只是近临床。”
她顿时理解了“小巫见大巫”
的意思。
c大校风历来散漫奔放,有着能把苍老师选为人大代表的随意不羁。
医学院并入c大后,风气也渐渐同化,校园中甚至光明正大地出现了此等颇具地痞流氓气势的标语。
可惜天天叫着“不想下临床”
,随着考试步入尾声以及年末的到来,实习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
实习生活的第一天,黎糯在一附院的宿舍里起了个大早,穿上了印有医院名字的白大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想起大一分发白大褂的时候。
学校发到同学们手上两件长袖、两件短袖、两顶帽子,他们一边吐槽这身打扮实在太像食堂厨子,一边迫不及待地换上身,然后以生活委员为首在寝室楼的走廊里煞有架势地排成队,大摇大摆地敲开各间寝室的门,嘴里像模像样地嚷着:“精神科x主任查房啦!”
那时候,她们尚觉得白大褂挺稀奇,穿戴整齐自拍一张传到人人网上当头像,哦,不对,当年还叫校内网来着,以显摆自己医学生的身份。
后来,随着各种解剖课的糟蹋、实验课的玷污、小动物们的践踏、见习和技能实践的乱扔,白大褂逐渐布满点点斑痕,成了和块破布无异的存在。
而今天,她以新的身份穿上新的白大褂,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如岗前培训时一附院院长所说的:白大褂,不仅是医学生的象征,也是医学生的梦想,更是医学生的责任。
院长还说,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
它们的差距也许在于学校里教的是“大医精诚”
,而岗前培训说的是“自我保护”
;上课的重点是“明确诊断”
,而临床的重点是“鉴别诊断”
;抑或书上学的是“最优化原则”
,而医务处主任教导的是“最大化原则”
。
当然,他们还不懂。
平时几乎不看病的黎糯像只初生的牛犊,惊奇地看着挂号处如世博会般排成蛇形的队伍、闹哄哄如菜市场般的大厅、吵吵嚷嚷的预抢救室……哪哪哪儿都是急匆匆的人群和弯弯扭扭的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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