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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就越不能释然,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原本是能拥有什么的。
他把林乱散开的头发理了理。
这样的孩子,小时候肯定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团子。
软软小小,他会把他放在肩头,举高高,逗他笑,林乱可能会淘气,会惹他生气,会朝他吐舌头。
而不是像现在,林乱连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让他觉得,他作为一个父亲是不合格的,但愧疚之,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只是一点,轻微的、小声的反驳。
那个细细的声音推脱着,这并不完全是我的错。
然而现在,苏凌然只觉得羞耻,就连现在,林乱在他身边,他都不能让他好好的,这只证明了他的无能。
*
林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大床上了。
身上服服帖帖的,屋里也凉爽,他舒舒服服的蹬了被子,在床上滚了一下,翻到正央,四肢伸展开,眯着眼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惬意的很。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早膳要早早的备好,负责早膳的婢女将早膳热过了两遍,最后又叫人重做了一份,正借着热气温在锅里。
只要侍候过林乱的都知道林乱有赖床的毛病。
其实林乱醒是醒了,就是不起,非要躺到自己乐意才好,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早膳,只好饿着肚子,等到午跟着旁人吃午膳,尤其是冬天,他能不吃东西,在被窝里躺一天。
从前碎衣在的时候,非要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强迫他起来吃饭不可。
碎衣从不娇惯他,碎衣可能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退步,但他绝不会放纵林乱,他从小就在环境严苛的边塞长大,会走的时候就要靠自己过活。
边塞没有战争的时候,那里容许蛮族不受待见的小崽子去找点吃食,虽然他们只能在边缘徘徊,靠近不了内城,但八成的汉人见了都要皱眉头,不少还要拿起扫帚赶走,几乎过街老鼠一样,但总归有点活路。
碎衣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比旁的孩子容易混进去,他小,在家里没人在意,又打不过旁的孩子,几乎日日都在边塞的街上游荡。
在他看来,力气跟体格比什么都重要。
小的时候还能装可怜骗点吃的,等到七八岁,长大了,就没几个人会同情了,如果没有一副好体格,就护不住自己的东西,也抢不来足够的食物。
碎衣潜意识里,好好吃饭,有把子好力气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他也狠得下心管束林乱,让他早起,压着他去跑步,只要他觉得这对林乱来说好,他就会**的去实施。
碎衣了解林乱,他知道,林乱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偏偏约束自己的能力接近于零,没人在后面赶着他,他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且只要松了一次嘴,让他知道怎么能达到目的,他就能十分过分的一次又一次的越过你的界限。
但对付林乱,碎衣总是有法子。
而苏凌然不是个严格的父亲,他也许是个严厉的将军,但他永远当不了一个严父。
也许现在对林乱的娇纵也有补偿心理作祟的缘故。
他想着,他给林乱铺下平坦大道,留下足够的钱财,也就不用让林乱自己立起来,他想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能做出些什么成就固然很好,做不出来也没什么。
林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他一样,不得不披上战甲,守住这万里山河。
所以苏凌然从来不对林乱加以管束,就算是他日日晚起,终日无忧无虑的玩乐,苏凌然也觉得没什么。
世人寒窗苦读,闻鸡起舞,所求不过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一世安稳。
而林乱不求名,他只想快快活活的,苏凌然就由着他,左右自己还能护住他。
苏凌然想的很长远,一直长远到他死后林乱要如何度日,只要他安排好身后事,林乱就能做个安闲自在的富家翁。
那时候,苏夫人还在的时候,钟叔就笑着说,苏凌然当了父亲,一定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那时候苏夫人刚有身孕,他几乎日日回家,每次都带了精巧的小玩意儿,说是要留着给自己将来的孩子玩儿。
因为苏凌然,苏府在苏夫人刚刚有孕的时候就备好了一系列孕妇跟婴儿用品。
苏凌然与自己的同窗或者好友不同,他十分期待自己孩子的出生,而不像读书时候那些同窗好友一样,觉得这是女人的事儿,只让家人照顾,对自己的孩子也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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