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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虽心如刀割、万般贪恋,可还是一点一点地放开了他的手,笑着抹去了眼泪。
这一场心事终究再不是她一个人的春花秋月,即使最终是镜花水月,毕竟他曾留意到,他懂得。
她向刘弗陵行礼告退,却不顾君臣礼仪,一直凝目注视着他,似想把他的一切都铭刻到心中。
她微笑着退出大殿,微笑着坐上软轿,微笑着吩咐宦官起轿,可当轿子抬起的刹那,她却泪如雨下。
虽然下着大雪,但抬轿宦官的步履丝毫未受影响,不大会儿工夫,温泉宫已经要淡出视线。
“停!”
小妹突地喝叫。
宦官立即停步,轿子还未停稳,上官小妹就跌跌撞撞地跳出了轿子。
六顺本以为皇后突然想起什么未办的事情,却不料她只是站在轿边发呆,仰头痴看着山顶,不言不动。
雪落得十分急,一会儿的工夫,小妹头上、身上就已经全是雪。
六顺怕皇后冻着,弯着身子走到皇后身侧,低声说:“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该起程回宫了。”
一抬眼,却看见皇后满面是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黯然,静静地退了回去。
小妹呆呆地站了许久,慢慢转身,缓缓向山下行去。
至少,现在,我们仍在同一山中。
六顺请她上轿,她好似未听见,只一步步自己走着。
白茫茫的天地间。
一个娇小的身影迎着风雪,艰难地跋涉。
蜿蜒的山道上,一个个浅淡的脚印印在雪地上。
北风吹动,雪花飞舞。
不一会儿,山道上的足印就消失了。
只一条空荡荡的山道,曲折蜿蜒在苍凉的山间。
今年的雪甚是奇怪,停一停,下一下,一连飘了十几日,天都不见转晴,山道被封,很难再通行。
温泉宫好似成了红尘之外的世界,刘弗陵完全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和云歌安安静静地过着日子。
他心痛的次数没有以前频繁,可精神越来越不济,一旦发病,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夜里,云歌常常睡着睡着,一个骨碌坐起来,贴到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确认听到了心跳声,傻傻地一笑,才又能安心睡去。
有时候,刘弗陵毫无所觉;有时候,他知道云歌的起身,云歌的倾听,当云歌轻轻抱着他,再次睡去时,他却会睁开眼睛,一边凝视着她疲惫的睡颜,一边希望自己不要突然发病,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睡。
原来,当苍天残忍时,连静静看一个人的睡颜,都会是一种奢侈的祈求。
情太长、太长,可时光却太短、太短。
也许两人都明白,所能相守的时间转瞬就要逝去,所以日日夜夜都寸步不离。
白天,她在他的身畔,是他的手,他的眼睛,她做着他已经做不动的事情,将屋子外的世界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他虽然只能守着屋子,可天地全从她的眼睛,她的娇声脆语,进入了他的心。
方寸之间,天地却很广阔,两人常常笑声不断。
晚上,她蜷在他的怀中,给他读书,给他讲故事,也会拿起箫,吹一段曲子。
他已经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可她的箫技进步神速,她吹着他惯吹的曲子,婉转曲调中,他眼中有眷恋,她眼中有珠光,却在他歉疚地伸手欲拭时,幻作了山花盛绽的笑。
他在她的笑颜中,明白了自己的歉疚都是多余。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如往常一般,云歌给刘弗陵读南疆地志听,在先人的笔墨间,两人同游山水,共赏奇景,读了很久,却听不到刘弗陵一声回应。
云歌害怕,“陵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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