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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这种涅槃寂静的理想境界，可以成为学道的诗人和学诗的僧人永恒的歌咏对象，可这很难成为诗歌的&ldo;主流&rdo;‐‐诗人毕竟更多执著于红尘万丈的世俗人生。

还有一点，这种空寂的境界，经过千百年来无数诗人的咀嚼，说实在已很难再有多少新意了。

&ldo;红泥肥紫芋，白石瘦青山。

流水落花去，夕阳飞鸟还&rdo;（《山中漫兴》）;&ldo;松翠近可掬，泉声咽更闻。

水清鱼嚼月，山静鸟眠云&rdo;（《访育王心长老作》）‐‐这些诗不能说不精致，也确实颇具禅味，只是不待寄禅吟咏，中晚唐诗人集中不乏此类佳句。

僧诗要出新意，必须拓展表现领域，不能像宋代九诗僧那样只在山水风云、竹石花草中打滚（见欧阳修《六一诗话》）。

可这很难，弄不好触犯戒律。

寄禅说得对，&ldo;我学佛者非真无情人也&rdo;（《〈寄范清笙舍人、杨云门明经一首〉序》）。

问题是如何把学佛者之&ldo;真情&rdo;转化为激动人心的&ldo;诗情&rdo;。

乡情、师情、友情，固然是寄禅的主要吟唱对象，山水情在诗集中也占有重要地位，且更多佳作。

学道之人，山水花鸟不只是娱悦观赏的对象，简直是不可或缺的&ldo;道友&rdo;:&ldo;平生好山水，遇胜辄流连&rdo;（《九月初六日由沩山越茶洞……》）;&ldo;休笑枯禅太枯寂，无情花鸟亦相亲&rdo;（《天童坐雨呈鞠友司马》）。

这就难怪其笔下的山水花鸟别有一番情趣，不少佳句为时人所传诵。

如&ldo;天痕青作笠，云气白为衣&rdo;（《太湖舟中遣兴》）;&ldo;意中微有雪，花外欲无春&rdo;（《梅痴子乞陈师曾为白梅写影，属赞三首》）等。

可倘若寄禅只是吟咏山水花鸟，在近代诗坛中不可能占一席地位;其关于家国之情兴亡之感的咏叹，无疑更耐人寻味。

&ldo;我虽学佛未忘世&rdo;（《余别吴雁舟太守十三年矣……》），此乃近代僧人的一个突出点，乌目山僧、曼殊上人、弘一法师，无不如此。

大概战乱或换代之际，僧人生死、兴亡的感慨，更容易与俗人家国之情相沟通。

在俗人是多一点&ldo;忧生之感&rdo;，在僧人则是多一点&ldo;忧世之情&rdo;。

寄禅早期诗篇颇有不屑关心世俗人生，一味修道学禅之意，一直到1896年仍有&ldo;蜗争蛮触任纷纷，时事于今渐懒闻&rdo;（《吾生》）这样的诗句。

甲午中日战争之后，其诗中渐多人间烟火味，&ldo;我亦哀时客，诗成有哭声&rdo;（《感怀》），以&ldo;感事&rdo;为题的诗篇也明显增多。

而且诗中一再表白:&ldo;我不愿成佛，亦不乐生天&rdo;;而唯一的希望是能够&ldo;普雨粟与棉&rdo;并&ldo;澄清浊水源&rdo;（《古诗八首》）。

自然，这只能是一种良好的愿望，世界并不因高僧发大愿心而有所改变，于是只有&ldo;自怜忧国泪，空洒道人襟&rdo;（《重阳前三日登扫叶楼有感》）;或者如诗人绝笔诗所表达的:&ldo;苦无济困资，徒有泪纵横。

&rdo;（《壬子九月二十七日，客京都法源寺，晨起闻鸦有感》）即便如此，诗人忧国忧民之心还是相当感人。

1910年，寄禅于天童寺前青龙冈为己营造冷香塔，本已&ldo;一息虽存，万缘已寂&rdo;，可忽阅邸报，惊悉日俄协约、日韩合并，&ldo;内忧法衰，外伤国弱，人天交泣，百感中来&rdo;（《〈感事二十一截句附题冷香塔〉序》），作二十一首七绝。

录二首以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