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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脸上不显山水,手背朝外轻轻一挥,意思是打发他退下。
院子里的冷风垂着芙蕖刚退去温度的身心,她冷静下来,回到屋子里,现在熏炉上烤热了双手,才靠近床榻去摸谢慈的脸:“醒醒,来活了。”
谢慈没有反应。
芙蕖手上拿着书信和绢帛,放到了一边,人躺下来,说:“你把这事交给我,我不会办啊。”
孙荣是个还算老实的官,在位没犯过事儿,甚至在前些日子清剿叛臣的计划中,帮着皇上在朝堂上出了不少力,否则也不会成功将女儿扶进皇上的眼里。
芙蕖疑心每一个人,包括皇上在内。
孙荣,一个窝囊的并不老实的人,芙蕖料他独自办不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
芙蕖心里藏了事情,更睡不着了,抬手去拨弄他的眼睫,掌心覆在紧闭的双眼上,能感觉到那一层细绒的存在。
芙蕖渐渐不满足于摸黑的摩挲,起身点了灯烛,举在旁边,细细打量。
她还从未这么安静仔细的打量过谢慈的模样。
但却无意识中,早将他的样子刻进了记忆中。
指尖抚过他眉眼的走向,峰峦一样的鼻梁,利落的下颌……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甚至连细微的胎记都没有。
许是察觉到芙蕖此刻的心中所想。
她手中正倾斜的红烛,落下一滴烛泪,正好落在了谢慈的眼下,然后顺着轮廓,往下流淌,逐渐凝固。
芙蕖一慌,回身放下烛台,就拿了手帕点了凉茶水,要来给谢慈擦脸。
烛泪已经凝固在眼旁,芙蕖用指甲撬出了一条缝隙,原本小心翼翼的,但是想到他如今也不会疼,便又松了心里的那口气。
可这一口气刚松下,耳朵便不由自主的一动。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耳朵不会欺骗主人,芙蕖僵住了手,俯下身子,几乎贴到了谢慈的脸上,听到了混乱又急促的喘息,从未如此清晰过。
芙蕖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他颤抖着的眼睫睁开了。
芙蕖早已止住了呼吸,生怕会惊动了什么美梦,她手指的温度顷刻间退去了,变得冰凉,颤抖着去碰谢慈的脸。
谢慈偏了一下头,先是轻咳了一下,然后用他那喑哑不成调的嗓子说道——“你玩得也太野了。”
芙蕖的脑子只能接收到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
直到那双眉眼染上了笑意,由眼下的烛泪衬得苍白艳丽,而芙蕖的眼前却变得朦胧。
谢慈动了一下手,没能抬起来。
芙蕖眼里凝着泪珠,只觉雾蒙蒙的,摩挲着,提他取掉了烛泪,又把自己的泪珠滴了上去:“……我都做好下辈子与你成亲的准备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谢慈的手无力的抬起又垂下,他似乎还需要时间恢复,侧头用下巴蹭着芙蕖的一头青丝,说:“这辈子还来得及。”
芙蕖搓揉着他的手,想让他快点恢复知觉。
谢慈道:“别费力气了,给我点时间,经脉像是要废。”
芙蕖大惊失色。
谢慈却说:“不要紧。”
他甚至不用多解释什么,只一句话三个字,就能让芙蕖定下心来,他说不要紧定然就是不要紧。
谢慈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可能是随着他一起,陷入了昏迷和休息的状态,以做到尽可能长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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