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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摆了摆手:“未曾。
贤侄不如落座,舅舅替你准备一些洛阳母家的吃食。”
她母亲家中曾是洛阳最大的制糖作坊,过去立都洛阳时曾是皇供。
她虽然早已忘却母亲给她做的许多糕点滋味,但母亲留给她一个乳名叫做甜儿,这回甘终一世将不能忘。
小舅不能继承家业,安禄山攻洛阳前他便逃到南方,而家中遭难、家业毁于一旦,反而靠他将洛阳母家的手艺拯救下来。
按他的话,饴糖本是孺子本初之乐,家国两失之际能得一口甜物,可令寒彻心扉者稍忘蚀骨之痛,与饮酒无异。
但若是问起为何偏安于广陵,在温柔乡中沉溺甘甜之物,就看做是他饮酒避世、不肯也不敢想起家国之痛好了。
有男儿愿意上沙场就有男儿愿意喝甜酒,有战死就有醉死,一国之君不能左右匹夫之死。
唐襄便登楼靠窗坐下了。
此时正是春光大好的时节,街上人头攒动,桥头围着许多少男妇女,似是在争看武术。
在桥头表演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很轻,隔得太远看不清面貌。
女儿将长发高盘,穿大红衣裳;男儿束一段发髻戴簪,雪白的衫子,两人各执一柄长剑。
两人身手都十分了得,放在蚀月教内可算中上的弟子;但这表演又不比真打实斗,乃是做给人看的,因此两人的来招拆招都做得轻飘飘的,仿佛在空中起舞一般。
唐襄并非武学大宗,她功夫非常有限,但十年来看着自己阁内上千弟子操演,对练家子的功底天赋几何算是练就了火眼金睛。
她只消看这样一刻,就知道底下这两个年轻人只要稍加指点,就是武林上说得上名的大家。
她是个惜才之人,在楼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推掌抵剑地演了一阵,小舅为她端来一碟玫瑰细糖、一盏水晶柿饼,又备下一壶新茶。
她才吃了一口,就急匆匆提裙起身,向着楼外那观武的人群挤了过去。
倒不是真被表演勾了魂儿,而是在人群中见了熟人。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手站在外圈,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还和其余观众一道举起手来喝采鼓掌。
唐襄走上前去,轻轻搭了搭那人的臂膀:“朱大阁主,在这里看热闹,把甜儿忘了。”
朱玉藻呵呵一笑,说道:“唐阁主看看他们演的是什么?”
说着作势要将唐襄抱起来举过头去看,惹得她面上一红,推开他道:“大阁主莫要轻佻,我也快二十岁了。”
对方捻了捻山羊胡哈哈大笑,仍叫她仔细倾听。
唐襄这才抬头去看,看见那女子的发髻竟然是黑布包缠的,用数枚铁簪插住,她本人竟是一副胡人面孔,宽目长眉、颌骨如削,一对鲜红欲滴的薄唇。
几绺真发从那缠头布下面散出来,如软金一般。
这女子不全然是波斯大食人的长相,或许与回鹘或九姓胡人混过血,使得面貌比这两者都柔和许多,胡人中也是十分罕见的美女。
唐襄才有半句“不知为何,与薇主有半分相似”
,就听见那夷女婉转唱道:
“章台竟筑,看晴丽春光,半顷海棠。
云鬓香衣凭玉阑,顾盼几多失惘。
朱衡玉彀,情锁纱笼,醉洗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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