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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进正屋,软玉在外间握着掸子掸灰,见她进来,眼色有些闪避,又避无可避地福身行礼,“奶奶,要不要摆早饭?”
“我还不饿,缓一缓吧。”
箫娘落到榻上,看见她腮染的红晕还未完全散,行容却心虚地闪躲,便笑了笑,“你去屋里,把那件金蝴蝶搔头拿来。”
未几软玉取来递给她,她握在手里翻着瞧了会,带着几分恋恋不舍,忍痛又递回给软玉,“你拿去,多少是我的心。”
软玉有几分受宠若惊,忙捉裙磕头,“谢奶奶大恩德!”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可当箫娘午晌出门,脚还没踏出廊外,就听见三个丫头里头议论:
“真是她给你的?她抠抠搜搜一个人,舍得给你这个?”
“嗨,她哪里是真心给我呢,还不是面上装出来讨爷的好,叫爷瞧瞧她的贤良罢了,未必我还缺她这个不成?”
“软玉姐说得是,如今要什么没有,稀罕她这点小恩小惠?往后咱们还要仰仗软玉姐呢,姐姐可照惜着,别把我们忘了。”
话后头紧跟一阵嬉闹,合着燕声。
箫娘扭头远远把屋子望一眼,忍不住开始怀疑,她真的爱仇九晋吗?
会不会,想要补全当初的遗憾、比如今爱他的成分更多了?又或者,是优渥日子的诱惑力、比爱更强悍?她有些糊涂了。
而对于碧云静处的仇九晋来讲,他执着地想要找回箫娘,大约只是想找回旧光景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缅怀过去,可能会令他在着物欲横流权势迷眼的俗世里踹口气。
庭院喧哗,仆从们将一口一口髹红的箱子摆在正屋前的场院内。
仇九晋紧随他父亲身后,跟他检阅那些珠光宝翠的聘礼。
翻着的红木盖子像棺材盖儿,他每走一步,都有些窒息,恍惚是在检阅他婚姻的坟冢。
每当这类时刻,他总是无比想念箫娘。
却是仇通判冷眼回身,漠漠打断了他的相思,“这些东西讨个县令的女儿,也算抬举他们了。
倘或不是陶知行的近亲,我是断不肯做这门亲。”
见他不吱声,仇通判乜眼拂袖,踏回屋内,“陶知行那里,卖粮的定钱收回来没有?”
仇九晋跟进去,在榻下毕恭毕敬拱手,“回父亲的话,据陶知行讲,几地粮商回去送了信来,定钱都在路上了。
估摸着,离得近的,下月就能运到南京,远些的,只怕得五六月份才能到。”
仇通判端着盅茶吹气,烟雾腾腾里剔他一眼,“定钱收拢来,陶知行打算如何运送粮食出去?”
“按他的话,是要假借运送料子的名义,将粮食装车,面上掩些布匹,唬唬路人的眼。
元巡检那边,他会去走动,沿途的巡检,都会打点。”
“陶知行跑了半辈子的商,倒信得过,否则你外祖父也不会瞧上他。
你去告诉他,粮食我已经在从户科往库里抽调了,比往年多了许多,叫他务必多留心。”
“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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