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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船各自拨舵,藉着浪头打算朝岸边返航。
突然风浪骤起,毫无预兆地从中央掀起一道水柱,将那艘载满王家人头的船陡然撕成两截,人头全部向天上飞去。
众人具吃了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人喊道:&ldo;快……快快,这是龙吸水!&rdo;另一个道:&ldo;怎么可能?!这是内河‐‐&rdo;
话音未落,但见江心浪头猛起,就似有人把江面中央仿佛手帕用手捻起一般,几乎一瞬之间,适才各自斗法的八艘大船,尽皆被扯得倒转倾覆,转眼之间便化作八个坟包,倒扣在江里。
第七章谓我不愧君
那一夜堰口溃散,暴雨如注,洪水肆虐,圩堤垮塌,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枉受其苦。
原本并不算最为严重的一场洪暴,金陵城里甚至还顾得上抓紧疏浚桥梁涵洞,以备上游洪水引疏,然而突然从天而降的龙卷风和随后摧枯拉朽般垮塌的堤坝,让许多官员劳力瞬间便被卷得干净,太阳升起之时,整个应天府哀声震地,几乎陷入瘫痪之中。
事后回想之时,王樵对那之后的情境全然没有任何记忆。
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金光闪烁,暴雨后的正午烈日当空,蒸腾得浑水之中瘴气四溢,恶心的腐臭味道混合着蚊蝇的嗡然作响一并扑在脸上。
他睁着眼睛,太阳是一个巨大的火球,此刻无比清晰地就挂在一片苍白的天幕里,毫无悲悯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便与太阳痴然对视,觉得那也不过就是一副如自己一般无能为力的眼睛。
他许久才眨一次眼,干裂的泥沙在睫毛上扬起一片灰尘。
世界仿佛极大又极小,时间仿佛极长又极短,他明明眨动一次眼睑便仿佛度了千年,但从昨夜至现今却又只如一忽念转;一切丧失了其原本的基准与价值。
他慢慢爬起来,转动头颅,甚至没法确认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向四周环视,才发觉自己身陷在一片淤泥滩涂之中,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浪卷到了岸上。
在他周围,也伏着数具尸身,在这烈日炙烤之下已经开始腐烂,无数蚊虫乃至硕鼠围绕其间,大啖其肉。
那些尸体身上穿着服饰五花八门,颜色各异,纹绣各类飞鸟禽兽的纹章,显然来自不同的门派。
王樵顿了片刻,将要将脚从泥中拔起,却发现一双手握住他足踝。
王樵拔足向上提起,居然带出来另一个人,正是遇难之时,紧紧将他拦护住的姽儿。
她整个人都被埋在泥中,原本一张皎然面容此刻全部被淤泥涂满。
她双手握得死紧,王樵一挣,脚挣了出来,但鞋却留在她手里。
若是先前王樵那副性子,这女子全力回护于他,眼下这幅模样也看上去是竭力将他推上岸后,力竭不支,自己爬不上岸因此才埋入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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