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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的声音清脆明朗,将一段话传得阴阳怪气十足。
裴远正要冒火,裴逸却拦住了他,“既然已经来了,我自己上山便是。”
可他平日走路都难,山路崎岖,一半的路还有石阶,更有一半连石阶都没有,只能踩着碎石硬上,他又该怎么上到山顶呢?
只能跪在地上,四肢并用,一步步地爬上去了。
他又看不清路,只能靠裴远走在他前方半步,一点点地给他引路。
沉师爷的小童走在头里带路,不时回头监视裴家二人,生怕他俩作弊似的。
裴远虽是武将,见惯了杀伐征战的,但见自家弟弟受此奇耻大辱,像野兽般在地上爬行,还是恨得牙痒。
但他面上始终忍着,待好不容易上了山,见裴逸手掌膝盖都已磨得血肉模糊,身前袍子更是被雪浸湿了半边,才咬着牙道:“若是此人有诈,看我不当场将他碎尸万段。”
沉师爷在山上搭了一前一后两间茅屋,小童将两人引到前屋坐着,去后屋通报了沉师爷,回来却又道:“沉师爷只见裴逸一人。”
这回小童走到裴逸面前,扶他站起了身。
裴逸一路跪着上来,早已筋疲力尽,却始终不肯示弱,没有叫过一声,此时也硬撑着起身,强忍膝盖小腿被碎石磨破的痛楚,艰难地扶着小童进了后屋。
小童将他送去后屋便出来了,而他这一去就去了许久,裴远在前屋急得团团转,几次要冲进后屋去,都被小童拦住。
念在后屋一直安安静静的,应当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裴远才一等再等。
半个多时辰后,裴逸才从后屋出来。
他脸色比进去时还要苍白,裴远将他上看下看,一再问他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吃亏,他却只是摇头不语。
裴逸从怀中摸出一本账册,一声不吭地交给裴远。
裴远来不及细看,只将账册揣在怀中,便躬身背起裴逸下山。
一路直到回京,裴逸始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藏锋岭路途遥远,中途需得在半路住上一晚,裴远这一夜与裴逸一屋,仍然好不放心,不时起身查看他。
只见他压根没睡,抱膝在窗前坐着,一动不动。
裴远知道,刚回京时,裴逸也曾这样整夜发过呆,一动不动,无论如何问他,他都绝不开口,更不肯让人在房中守着,说得多了,还要大发脾气。
裴远和母亲都道他不知在匈奴大营里吃了什么苦,才留下这种症候,问也问不出来,好在他渐渐也就不再如此了,家人才放下心来。
但自从他从沉师爷的屋里出来,便又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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