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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第三家,买了芙蓉糕,热乎乎地捧在手心里,把最美好的笑容留给他:“你尝尝吧?”
等低头时,她又在心里说:我在这里也想过他一次。
她一连走了六家老店,一连在心里说了六次,浮起了一层又一层苦涩: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想过他。
店老板很热情地招呼她:“信丫头,和男朋友一起逛街?”
安信笑着摆摆手,怎么能告诉这位可亲的大叔,她身后站着的这个男人,就是两年前引起她莫名忧愁的人呢?两年前的元宵节,她站在满街灯影里,居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很像身材挺拔的喻恒。
她全力追赶,跑到大叔店铺前把那道背影追丢了,心里苦苦压抑的暗恋转化成委屈的泪水,她当场就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旁若无人,可把大叔吓坏了。
当时的小儿女心态不足以对外人诉说,现在喻恒给予的爱恋又显得滞后,令她苦涩难言。
她也曾回过头笑话自己的傻,像喻恒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无所事事地跑到老街来玩,她看到的那道背影,只是形似而已。
她现在已经醒了吧,不会那么沉迷了吧,她始终问着自己。
今天看到喻恒,她刚好可以趁着老街被拆前的最后公演,带着他告别过去,告别自己悲伤的心情。
河道里有汽船呜呜地叫,安信带着喻恒穿过大桥,直接朝对岸走去:“那边有社团,我爸爸经常在那里唱上一嗓子,和票友乐呵一下。”
喻恒拉了一下她的手腕:“走慢点,不要这么急。”
时间慢慢流逝,他可能也察觉到了,她在带他告别过去,走得越快,她就消失得越早。
安信放开手慢慢走,转头对他说:“小时候,爸爸每天晚上都带我来这里玩,告诉我戏曲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还买来糖葫芦哄着我坐下来,乖乖地看。
我从五岁起开始听《铡美案》《锁麟囊》,再大一点跟着唱《白蛇传》《劝驸马》,少数几次客串其中的小厮丫鬟。
到了十一岁,我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爸爸抱着我转了好大一个圈,当天晚上就包了红粽子发给大家。”
她转过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次能说话,多亏了一个小孩长得可爱,我想骗他过来欺负他。”
喻恒停住了脚步:“你小时候自闭过?”
“是的,说来挺惭愧的,那个孩子长什么样我都忘光了,只记得他名字里有个‘东’字。”
在一处水泥和青瓦搭建的戏台上,转动着两个人的身影。
女旦凤冠霞帔,眉目含情;男生横执马鞭,与她难分难舍。
一旁的灯柱下,弦索胡琴咿咿呀呀地拉得缠绵悱恻,底下的票友应声打着拍子,摇晃着脑袋拖长韵律,细细地哼。
安信拉着喻恒的手腕走到人后,放开手,看着明亮的台幕说:“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拆了,今天是演最后一场《霸王别姬》。”
喻恒抱住手臂,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再开口说:“汉兵已略地,四方尽楚歌。”
安信吃惊地回头:“你也懂京剧?”
他安静地笑了笑,站在暗影淡光里,有说不出的寂寥:“为了能和你有共同语言,我私下里做了很多功课,不只是这些,我还收集了你喜欢的q版羊,想找出你们的共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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