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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勋站直了身子,正声说道。
诸多首领明白了李明勋的话,先是脸色为难,继而又有些憧憬,这些部落之所以向东虏贡貂,接受赏乌林,不仅是因为这里物资匮乏,包括盐巴、棉花、布匹这类生活必需品只能从外部进入,更因为东虏甲械精良,战力强大,各部皆是不能敌,听到李明勋要与东虏开战,他们都有些犹疑,但是又期待从李明勋这里获得商品。
李明勋对乌穆说道:“快,把所以的小船都靠上白隼号,立刻卸货,把上面的先取一些来,另外让桑巴尔过来,把工匠和奴隶都交给他,在这里,就是断崖下的河滩上,设立一个集市,先把草棚和仓库建起来!”
李明勋的手下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把各类商货的样品拿到了岸上,就在永宁寺石碑之下一排排的摆列开来,成袋的盐巴、蔗糖、辣椒香料,各式铁器,从广东订购的成衣,布匹和棉花,一众首领一拥而上,对着这些货物品头论足,不住的点头,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李明勋提供的商货都不输于赏乌林得到的东西。
然而,交易并没有出现,原因很简单,这些首领不远千里,划船而来,所载的皮货多是给东虏的贡奉,贡貂制度和赏乌林本质上是一种统治方式,交易只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表达对远在辽东的清国表示臣服。
没有如数贡貂的部落不仅得不到赏乌林,还会遭受来自东虏的惩罚,或许东虏不会亲自动手,但是在这片土地上,有的是愿意用其他部落脑袋去讨赏的人。
见众多首领为难,李明勋把众人召集在一起,说道:“诸位,我们与建州女真的战争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只需要作壁上观,等我们分出胜负即可,我会在这里设立一个木城和市集,然后出征普禄乡,等我们击败了东虏,这里就会恢复往日的自由与和平,我们不仅承认你们对自己部落的所有权,也有进行赏乌林,而且还提供建州女真无法提供的东西。”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喧嚣之声,诸部首领皆是大声喧哗起来,最终还是那年迈的首领站起身,说:“李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枉顾对大清皇帝的立下的誓言,对你们进攻大清军队视而不见吗?”
李明勋呵呵一笑,示意那首领不要激动,让身边的乌穆把刀归鞘,李明勋认真说道:“你我都知道,所谓的誓言都是不堪一击的,你们看重的是利益,我提出的条件非常好,无论我们是胜是败你们的利益都没有损失,即便是你们对建州女真确实忠诚,那又能怎样呢,我的大军已经在这里了,你们的部落却在数百里之外,支援他们也需要一两个月的准备和行军,那个时候结局已定,你们又有什么必要去表忠心呢?”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是不好看,正如李明勋所说,这片区域的土著部落散落在周围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山林之中,每个部落人数多不过两三千,少只有几百,原始的生活模式让他们的战争动员能力很差,从这里返回部落,召集士兵,再返回,最近的部落也需要半个月,远的甚至需要半年,对于马上发生的战争基本不具备影响力了,而且他们对清国根本谈不上忠心,接受清国的统治更多的是畏惧和迫不得已。
如此情况下,各部首领最佳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坐山观虎斗,坐等李明勋和清国分出胜负。
普禄乡。
这里原本就是一片荒地,因为水路交通便利,早在努尔哈赤时代便作为赏乌林衙门的所在地,说是衙门,其实一个简陋的木城,用原木插进土里围成了三里一圈的城墙,立在了河边的高地上,低矮的原木房屋就是所谓的衙门,这座并不坚固的小城就地取材,满足的是东虏筑城而居的传统,每年只在其中进行赏赐、贡貂等仪式。
拜尔岱指挥着士兵把码头上的物资搬进木城之中,除了赏赐用的蟒袍、布袍、布匹和棉花,其他都是军事物资,箭矢、柴捆、油脂还有大量的粮食,作为一个老兵,拜尔岱清楚从老汗时代,大清与这些东海野人的恩恩怨怨,自己处在宁古塔千里之遥,随时要面对叛乱的乞列迷人和索伦蛮子。
正在拜尔岱忙碌的时候,一队白甲兵从密林之中钻出来,其中还混杂着近百乞列迷蛮子,为首的是个面无表情的矮壮汉子,眼角沟壑一般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极为狠辣,这人便是哈儿蛮部的音图,不仅是哈儿蛮部的首领,还是大清任命的哈喇达(姓长),他的母亲、老婆和儿媳都是萨尔罕锥(少女),也就是八旗下嫁给蛮子的妇女,独特的关系让他成为对大清最忠顺的人,也是名义上所有乞列迷人的头领。
“拜尔岱主子,奴才失职,没有抓住安林,请主子责罚!”
音图跪在地上,咬牙说道。
拜尔岱微微诧异,没有抓住安林他倒是不惊讶,毕竟那是索伦蛮子中最好的猎手,若是单打独头,拜尔岱自认还不会输,但是进了林子,拜尔岱感觉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他真正惊讶的是眼前这支队伍的状态,除了风尘仆仆和树枝荆条划出的伤口,他们似乎没有任何伤亡,至少拜尔岱没有发现其经历恶战的迹象,要知道安林所在的色轮苏部也有五百多战士,可没有那么容易征服。
“你们没有找到色轮苏部,他们又迁徙了吗?”
拜尔岱问道。
音图重重点头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色轮苏部已经向北去了,安林在他家门口给我们留下了这个!”
说着,音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骷髅头,那个骷髅头只有拳头大小,通体黑色,拜尔岱接过来一看,竟然是还裹着阴干的皮肉,便是明白了,这是索伦蛮子的传统,他们会把至亲的一部分挂在身上,将来复仇之后,与敌人的尸骨一起送葬,如今骷髅头留给了己方,说明安林已经有把握报仇了。
领导甲兵的是一个甲喇章京,他说道:“我们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北方的下游地区传来,我认为安林的逃离与此有关。”
拜尔岱让这二人都坐下,认真的询问起来,一个个的细节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来自大海的白帆大船;
手持火绳枪的甲兵精卒;
丰富多彩价格低廉的商品;
还有神秘莫测的明国使者......。
拜尔岱的嘴唇渐渐干燥了起来,他垂下眼帘,藏起发自内心的担忧,作为一个习惯了战斗和死亡的老兵,拜尔岱从来不畏惧死亡,但是他却讨厌变化,三十余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内心躁动不安起来,他感觉那些传闻与海参崴那些外来人有关,还与轻易消灭朝鲜水军的那些怪船有关,那些怪船难道要到普禄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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