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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妮在床上翻了个身,把上半身欠起一些来,用手托住头。
“伊达?”
她压低声音招呼道“你还没有睡,还在补衣服吗?”
“啊,啊,小冬妮,亲爱的孩子,”
伊达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睡觉吧,明天一早你还要出去,你要睡眠不足的。”
“好吧,伊达你明天一早六点钟叫醒我好吗?”
“六点半钟就够早的了,我的孩子。
八点钟马车才来。
你把觉睡足了,明天一定又漂亮,又有精神”
“哎,我怎么也睡不着!”
“哎呀,小冬妮,这可不对;你打算明天在施瓦尔道显出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吗?喝七口水,向右边侧着躺着,数一千下”
“哎,伊达,请你过来一下!
我睡不着,我告诉你,我的脑子一分钟也没闲着,想得头都痛了你来摸摸,我想我也许发烧了,胃病也犯了;要不也许是贫血的缘故,我太阳穴上的血管都涨了起来,跳得很快,涨得很痛。
当然,血管涨是涨,头上的血还是不够”
一阵轻微的走步声之后,接着伊达永格曼的骨骼强大、精神充沛的身躯,穿着一件简单、老式的棕色衣服,出现在幔帐中间了。
“哎呀,小冬妮,发烧了吗?让我摸摸,我的孩子我给你用毛巾敷敷吧”
说着,她迈着像男子似地坚定的大步走到柜橱前边,取出一条手帕,在水盆里浸了一下,又回到床前边,非常小心地放在格包利希夫人的额头上,接着用双手把它抚平了。
“谢谢,伊达,真舒服哎,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的好伊达,这儿,床边上。
我老是思考明天的事我怎么办呢?脑袋都想晕了。”
伊达在她身边坐下来,又将针和撑在袜子架上的袜子拿在手中。
她的光滑的、灰色的头顶低垂着,两只永远闪烁着坚毅目光的棕色眼睛紧盯着针迹,说道:“你想,他会问吗,明天?”
“一定的,伊达!
一定会的,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克拉拉是什么情形?也是在这样一次郊游里你知道,我自然也可以躲过去。
我可以老跟别人在一起,让他接近不了我可是那样事情就算完了!
他后天就走了,他已经说过,如果明天没有什么结果,他就要回去了无论如何,这件事明天要有个决定但是如果他提出来,我怎样说呢,伊达?你从来没有结过婚,你不会有这些问题,可是你是一个诚实的女人,你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你有自己的思想。
你能不能替我出个主意?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伊达永格曼把手里的袜子放在怀里。
“可不是,冬妮,这件事我也想了非常多。
可是我发现,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我的孩子。
他要是不把事情打听清楚,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如果你不愿意这件事,你也早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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