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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端阳节,天旺穿了一双新鞋,叶叶带了一个新兜兜,在村口玩的时候碰到了,天旺想让叶叶看到他穿了新鞋,可叶叶总是看不到,就将脚踢了踢。
叶叶穿了新花兜,想让天旺夸夸,可天旺也不夸,就故意将小胸脯挺了挺。
天旺说,我踢你一脚!
他说这样的话并不是真要踢,而是要引起叶叶的重视。
叶叶却想着她的新兜兜,就说,你踢,就朝我的新兜兜上踢,看能不能踢着?这件事,不知天旺还记不记得,叶叶还记得,所以,叶叶一想起这件事就想笑。
老奎的烟抽好了,也想好了,就将烟锅一收说:“田姐,你看是这样,这罚粮是社员大会上定的,要免除,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还得上会决定。”
田大脚就说:“支书,你就给免了吧,这还不是你的一句话。”
老奎就笑了,老奎难得向人笑,老奎一笑,说明老奎答应了。
老奎说:“去年那件事,我到公社里去说情,没说成,让苏主任把我训了一顿不消说,也给我留下了一块心病——觉得对不起你们。
这免除罚粮的事,也不是我的一句就能成的,还是上一次会吧,到时你把理由讲清楚,大家会同情的。”
田大脚一听,就听出了八九不离十,便带着娃高高兴兴地走了。
田大脚走了后,老奎想上灰圈,就踏着厚厚的雪,咯吱咯吱地出了门。
灰圈就是厕所,在街门外,很简单,用土块垒了半人高,上面也不搭盖。
老奎来到灰圈前,故意咳嗽了两声,听到没有人应声,就进去了。
灰圈不分男女,进圈必须得咳嗽,如果里头有人,会应一声,没有人应声,只管进去。
老奎在进灰圈的时候,看到雪原上有两个黑点儿,慢慢向村里摇晃了来,也没在意,等灰圈子蹲完,站起来时,那两人已到了跟前,像是外乡人,都是女的。
他就主动迎上去,问她们从哪里来,来找谁?那女人说,好人,我们是定西来的,来讨口饭吃。
老奎一听是要饭的,就沉了脸说,我看你身子骨也硬朗着里,这丫头又是正当年,不在家好好劳动,乱跑什么?女人说,好人,你不知道,我们是山区的,靠天吃饭的,老天不下雨,就荒了年,想吃苦也没地方去吃。
老奎又问,这丫头有婆家没有?女人说,还没。
别看丫头长得很机灵,可就是哑巴,不会说话。
老奎听完,先是同情,随后就高兴了起来,心想要是这丫头没有婆家,还不如给胡六儿说合算了。
这样一想,就热情地说,也不容易,进吧,进屋先暖和暖和。
这母女俩就跟他进了门。
叶叶妈听说是要饭的,就拉个脸不乐意,老奎把她拉过去,悄悄叨咕了几句,脸上才有了笑容,便为她母女俩上了热茶,又端过一盘馍。
那女人就说,好人,我们母女俩是不会忘记你们一家的。
老奎就说,没啥,没啥,谁没有个难处?吃吧,一路上也辛苦了。
母女俩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奎一边抽烟,一边端详着那母女,女人不算老,四十左右的样子,人还算长得端庄。
那女子,细皮嫩肉,明眸皓齿,谁见了都不会认为是哑巴,但她的确又是个哑巴。
在寒暄中,老奎才知道,女人死了老头,又逢灾年,就带了哑女来讨饭。
老奎一听女人是个寡妇,越发高兴,就想着把女人说给新疆三爷,把丫头说给胡六儿,这样就可以解决村里一老一少两个光棍的问题,真是太好了。
想着,就出了门,向饲养院走去。
新疆三爷就在饲养院里,他和胡六儿正在草房里为牲口铡草,铡的是干麦草。
新疆三爷在入草,胡六儿倒撅着个尻子在铡,新疆三爷一入,胡六儿就一铡,那声音咔嚓——咔嚓的听起来很有节奏。
干麦草灰大,也呛人,细密的草灰在草房中弥漫了,就从草房中冒出来,冒到了外面,在雪光的映衬下,像烟雾。
老奎就是循了这烟雾找到了他俩,他俩要是不动,就活脱脱是两个兵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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