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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媛眉头一皱，挂电话关机，余光瞥见桌上的咖啡，有心想拿剩下的半碗咖啡泼那冯瑞雪一脸，又怕饮料溅脏了袖子。

她于是把咖啡变成言语，泼了冯瑞雪一脸：&ldo;还是我所谓的男朋友这个身份？&rdo;冯瑞雪的眼角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江晓媛心想：&ldo;哦，原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rdo;报复的快意与熊熊燃起的愤怒在她心里交织成了一张网，她紧紧地抿住嘴，预防自己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忍了半晌，才低声问：&ldo;冯瑞雪，你是有病吧？&rdo;冯瑞雪低下头，高频率地眨了几下眼睛，苍白地嗫嚅说：&ldo;对不起，我……&rdo;江晓媛打断她：&ldo;别，别来这套，不急着忏悔。

&rdo;冯瑞雪有些惊惶。

江晓媛低笑了一声：&ldo;瑞瑞，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rdo;她说&ldo;你们这些人&rdo;的时候，充满讥诮的目光特意在冯瑞雪的手镯上停留了一下，那是某名牌出过的一款玫瑰金手镯，后来被山寨成了淘宝热款，价值从二十到二百不等‐‐冯瑞雪手上戴的这个，约莫是个中档货，讲讲价一百块钱能拿。

冯瑞雪这个人很有上进心，日子过得精打细算，在她身上出现的名牌只有两种，要么是过季打折打到两折以下的处理货，要么是产自大淘宝的神奇山寨，有时候江晓媛心里难免鄙视，只不过因为友情深厚，这点鄙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她反而觉得冯瑞雪怪不容易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或是不在意，没有对冯瑞雪提过只言片语。

直到这时，友情眼看着走到了尽头。

冯瑞雪上身微微往前倾了一下，小声说：&ldo;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先冷静一……&rdo;江晓媛截口打断她：&ldo;我没有不冷静啊。

&rdo;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甚至惊动了前桌那一直没抬过头的英俊男人，那人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们俩一眼。

冯瑞雪嘴唇凝成一条线，她哑口无言了半晌，忽然破罐子破摔地长出了口气，绷紧的肩膀跟着放下来，她如同卸下了一个重担，整个人和她因为疏于保养而有些下垂的眼角一样，显得倦怠极了。

&ldo;我……&rdo;冯瑞雪开口说，&ldo;我一直在担心你会发现，昨天晚上还在心怀侥幸地想，如果你能在发现之前就跟霍柏宇玩腻了、掰了……就好了，这事就能揭过去了，谁也不知道。

&rdo;&ldo;自欺欺人吧。

&rdo;江晓媛说，&ldo;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看上他什么了？还是‐‐你是看不上我什么了？&rdo;冯瑞雪低下头，两颊的刘海垂下来，弯成一道有点动人的弧度。

冯瑞雪：&ldo;如果我说……我有时候会很嫉妒你，这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rdo;&ldo;你没有嫉妒我。

&rdo;江晓媛再次打断她，一字一顿地说，&ldo;嫉妒不是这样的，你其实是看不上我，用这种方法嘲弄我‐‐冯瑞雪，咱俩脸都撕破了，你何必费心讨好我？怎么，怕我把你这小破店的投资收回去？&rdo;冯瑞雪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骄纵的人不见得都牙尖嘴利，不见得都会讨人喜欢，但他们通常有一种共同的本能‐‐踩人痛处总是一踩一个准。

江晓媛无疑是个中翘楚。

冯瑞雪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在游街，一点尊严与温情都没有剩下，江晓媛那刻薄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ldo;朋友&rdo;、&ldo;合伙人&rdo;……这些体面的身份就全都舍她而去，她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摇尾乞怜者。

可是江晓媛这还不算完，她还不慌不忙地补上了最后一刀：&ldo;我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反正没几个钱，你不用担心。

&rdo;如果她暴怒，泼咖啡，撒泼打滚，扬言撤资，逼冯瑞雪还钱‐‐那么冯瑞雪是可以承受的，毕竟这些都隐约在她预料之中，她甚至可以从江晓媛的歇斯底里中找回自己微妙的心理平衡。

可惜江晓媛没有，她果然强势惯了，高高在上地只用这一句话，就非但将两个人的关系划得泾渭分明，还端起了浓郁的优越感，事无巨细地展示给冯瑞雪看。

她越是在言语上&ldo;宽宏大量&rdo;，冯瑞雪就越是痛苦不甘心‐‐这道理不必别人教，战争中的女人天生就懂。

&ldo;你给了我钱……&rdo;冯瑞雪艰难地挣扎着，&ldo;但那也不是你自己挣来的，你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挣来的，江晓媛，我有时候在想，我们俩到底有什么不同，凭什么你坐在宝马车上呼啸而过，我就要在寒冬腊月里骑个破电动车，还要一路被别人在车里按喇叭？&rdo;江晓媛意味深长地端着微笑，没有回答。

说出了这番话，冯瑞雪无疑已经输了。

冯瑞雪看见她的表情，忽然发现江晓媛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根本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霍柏宇，她要的是女仆，是玩偶，要负责讨她的开心，接受她的恩赐，还要在千恩万谢中将她的优越感双手捧起，三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