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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谨礼指挥大家注意隐蔽,编排好队形,让他们看准投掷手榴弹,自己则架起高射机枪对着俯冲过来的飞机狂扫,他的单眼负荷过重,外加此时太阳特别大,眼睛被太阳刺得泪直流,强忍着瞄准敌机射击。
张霁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爬过来,趁他一低头的工夫接手他的高射机枪,学着他追踪射击俯冲而来的f-84。
徐谨礼拍了拍他的背,意思将这交给他,他去指挥队伍。
靠着战术指挥和意志力强撑,第一次战役到第五次战役打完,时间已经来到1951年6月,牺牲了一波又一波人,他还活着,那小子也还活着。
徐谨礼闲下来的时候看着张霁晨那小子乱糟糟的脑瓜子,想着水苓身体不好,生育这事又费劲,不如就把这小子带回去当儿子养算了。
上面关于停火的谈判一直没谈成,战场上只能跟着边打等他们边谈,从冬天到夏天过了几个春秋,一直到1953年夏季反击战役。
这场仗也相当激烈,徐谨礼的左项骨被弹片击中,鲜血把原来失去眼球的左眼糊透,他撕扯衣服边包扎边指挥。
正在喊着如何排列队形,徐谨礼就感到一股飓风袭来,他看着张霁晨忽然扑过来,眼前一黑,爆炸掀起的气浪把人掀倒,眼前金花直冒,他们躺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徐谨礼被震得要呕,感觉到自己的右耳鼓膜被击穿,右手臂也炸烂了,大热天疼得浑身发冷。
他摇了摇头醒过来,拍了两下冲过来护住他张霁晨,这小子没反应了。
他吓得把那张被尘土糊得脏兮兮的脸握着,又叫又拍都没用,往下一瞄,看见他的半条腿已经炸没了。
放眼望去原本还活着的大几十个重伤员如今全部牺牲,敌机正在向这片土地伤投下大量的凝固汽油弹,整个阵地变成一片烈焰火海,企图用火攻把他们全部烧光。
徐谨礼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活人,抱着一点希望,他单手扛着张霁晨带他走到火势小的地方去。
此刻还有小批的敌人还在扫荡,想将剩下的全部杀死。
徐谨礼带着张霁晨到一边去之后就已不剩什么力气,他在坑道里摸到了一个手榴弹。
如果等到他们慢慢排查过来肯定是来不及的,那就都别想活了,他现在出去把他们吸引过来用手榴弹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话,这小子多半还能等到医务兵来。
他按住手柄,拔掉安全栓走出去,美军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正想冲过去,猛得被人一撞,张霁晨夺了他手里的手榴弹,将他反手用力推开,看了徐谨礼一眼,带着手榴弹单脚向前扑跳,和那一撮人在爆炸声中同归于尽。
整个过程不足五秒,徐谨礼看着张霁晨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身体,瘫倒在地。
离他百米处又有一枚炮弹掉下来,大火燃起,将他震得弹起滚了两下,火在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尘土被震得往他脸上砸。
徐谨礼断臂后失血过多,又没好好包扎,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
他感受着周遭烈火燃烧的灼热,烟直往鼻腔里冲,胸膛不断起伏汲取氧气。
没有水喝,干得要死,喉咙作痛,白晃晃的天上飞机还在盘旋,眼皮愈发沉重。
他想着刚刚张霁晨那个眼神,懂了那是什么意思,那孩子应该是在说:“你还有家,让我去。”
徐谨礼的眼睛睁开后阖上又缓缓睁开,天空在他的眼中晃动,他的身体发冷,脑子却意外地活跃。
据说人死之前会经历一场走马灯,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他和水苓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
接到组织的任务后,徐谨礼就奉命赶往南京,寻找水苓的父母取得联系。
他在地址上的门外敲了两下,不多久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甜糯糯的声音响起,很小很轻,听上去有点害怕:“你是谁啊?”
徐谨礼偏过身一看,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垂在两边,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他。
他不太擅长对付小孩,不想她被吓哭,态度特地放柔:“我来找你父母,他们在里面吗?”
小女孩仰头看着他,似乎有点发怵,往后退一步,把门缝又压起一点:“他们还没回来,只有我在家。”
徐谨礼看着她躲躲藏藏的,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能哄孩子的东西,便让她关上门等一会儿,他待会再来。
走去附近的街道上,他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份蛋黄酥油卷、香辣鱼丸、艾窝窝和一支雪糕,带着重新上门。
小女孩看着那一堆零食呆在门口,光是看着,不敢去要,徐谨礼把雪糕递给她:“先吃这个,不然要化了。”
一番犹豫过后,她把雪糕接过来,把要化的那边一大口咬进嘴里,冻得她原地跺脚。
徐谨礼看着小丫头在门里门里蹦蹦哒哒,脸都皱起来,咽下去之后叽里咕噜说着:“好冷好冷。”
徐谨礼把热的香辣鱼丸递给她:“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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