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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o;李效在一副画像前停下脚步。

林婉道：&ldo;陛下也仰慕他？&rdo;李效点了点头，问：&ldo;你也知成祖生平事迹？&rdo;林婉缓缓点头：&ldo;成祖果敢擅断，然昔年与孙皇后成婚，却过得不甚幸福。

&rdo;李效不住思索林婉话中涵义，许凌云适时道：&ldo;陛下文武俱全，今日大婚，较之成祖，陛下更无憾。

&rdo;李效缓缓点头，转身离开明凰殿，帝车早已等在殿外，二人再度前往养心殿，向太后奉茶。

太后吩咐一番，无非是成家和睦之话，李效再出来，回延和殿，这场婚事才算大约完了。

当夜御花园内天子摆酒，宴请群臣，别有一番热闹不提。

且说侍卫们终于卸了担子，海东青放回鹰厩，许凌云独自在御花园边上，与一桌侍卫心不在焉斗酒。

亭影绰绰，桂香十里，一轮明月在天，照得延和殿顶满檐辉光。

晴夜中皇宫的龙椽勾于天顶，朝向中秋圆月，颇有种难言的意境。

许凌云昨夜未成眠，此刻手持空杯，对着太掖池中月影呆呆出神，远处丝竹频传，酒酣楼高，红锦凌乱。

&ldo;许大人。

&rdo;&ldo;大学士。

&rdo;许凌云转身，朝大学士礼貌鞠躬。

大学士欣然一笑，这名老人历经三朝风雨，昔年十六岁江州才子扶峰赴京赶考，被誉为京城，朝中六部，太学门生甘拜下风，更难得的是仪表堂堂，虞国百年间年轻官吏，无人能出其右。

后扶峰回归江州任参知之职，政绩斐然，仕途扶摇万里，青云直上，举荐大学士时年仅二十七。

这一任，便是五十年。

五十年中，这名睿智老人见证了朝中风流云散，前两任皇帝政期或荡匈奴，或平四海，百年难遇的旱涝，万民围京的大战，议和，叛乱，扩展疆域，赈济天下，废后，杀妃，甚至十余年前皇后一派的甄家没落，江州富贾许家被抄家灭族，直至许凌云逃过杀头大难，回到京师，安安静静地得守他的一隅。

史上记载的大小事，扶峰都见过，史上没记载的，扶峰也都亲身经历了。

再过十年，或许是十余年，这名传奇般的大学士，也将成为史书的一部分。

两任虞国皇帝称其为先生，朝臣视他为帝师，他朝何处站，便意味着权势的天平倾向哪一方。

然而待得扶峰告老还乡时，仅有一车书，两名老仆，当年十六岁入京，双手空空，唯一背篓，辞官还归之年，两袖清风。

很多年前，扶峰玉树临风的相貌扬名京师，一生未曾婚娶，如今老了，一身潇洒风韵仍在，脸庞却被不饶人的岁月刻上了皱纹。

&ldo;许大人近日都在做甚么？&rdo;扶峰负手道。

许凌云坐在太掖池的栏杆上，随手扔了块石子，荡起满池涟漪，低声答：&ldo;无事穷忙，不过是读几本书，你这就走了？&rdo;扶峰唏嘘道：&ldo;也该走了。

&rdo;许凌云低声道：&ldo;听说，皇后出嫁前，曾有意中人？&rdo;扶峰莞尔道：&ldo;皇后出嫁前的意中人，许大人今日不正见过了么？&rdo;许凌云淡淡道：&ldo;当不是陛下，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rdo;扶峰道：&ldo;我可没说是陛下。

&rdo;许凌云蹙眉思索，林婉已非处子，不定待字闺中时，便与人私定终身，那人是谁？寻常侍卫不可能，不是御林军统领便是亭海生……扶峰哂道：&ldo;近日读史，有何感想？&rdo;许凌云笑道：&ldo;感想无非是……恨生不逢时云云，好不容易长大，有的人却老了。

&rdo;扶峰悠然道：&ldo;无缘则已，那杯醉生梦死，可曾后悔喝过？&rdo;许凌云看着池水出神，反问道：&ldo;那杯醉生梦死，你又可曾后悔喝过？&rdo;扶峰一哂转身，前去与老臣喝酒，许凌云道：&ldo;谢了。

&rdo;扶峰书生袖一展，莞尔道：&ldo;谢我什么？人生如飞鸟，翱于天地间，心中自在，不过是为的自己，&lso;谢&rso;之一字，太重，亦太轻。

&rdo;许凌云侧着头，倚在栏杆下，嘴角略翘，望着天际白月光。

闭上眼，渐渐睡了。

远处传来大学士的歌声，扶峰一手持筷击杯，潇洒不羁，引亢高歌，与几名当朝老臣推推搡搡劝酒，少年风流依旧。

李效从侧殿出来，司监们捧上酒盘，众臣静。

&ldo;一壶清觞长天阔……&rdo;扶峰带着笑意，望向李效：&ldo;恭喜陛下。

&rdo;李效叹了口气：&ldo;先生明日便要告老，孤有何喜可言？&rdo;扶峰唏嘘道：&ldo;老了，朝堂终究是年轻人的战场，陛下年轻有为，来日定可成我大虞举世贤君。

&rdo;李效低声道：&ldo;承先生吉言，此生定不忘先生教诲，母后着我来敬先生一杯。

&rdo;扶峰与李效干了杯，李效又叹了口气，显是对扶峰所去耿耿于怀。

司监重新排席，李效道：&ldo;众位爱卿请随意。

&rdo;老臣纷纷拱手，李效穿过御花园，朝东廊去了，一手扶栏，站在太掖池边，秋风卷着桂香吹来，拂起满池银光，一袭龙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