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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不知道太后什么意思,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太后问:“三娘见过这画中人么?”
“见过的,”
嘉敏说,“嘉敏与清河王叔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清河王叔父正要去探望明月,是嘉敏给领的路。”
太后“唔”
了一声,不置可否,葱玉指尖缓缓覆过画中人衣角,蔻丹如先,吴带当风,气氛陡然就凝重起来,嘉敏心里直打鼓,虽然说北朝不忌讳,但是太后作为长辈,未必就愿意她这个小辈窥知她的情事。
这宫里像个巨大的黑洞,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隐藏自己,怕一旦暴露,就被击杀。
月色悄悄移上窗纸,覆过太后的手,如一抹玉色轻纱,婆娑的树影,也许是月中玉桂,太后低声道:“……他死了。”
这个消息嘉敏早从萧南口中得知,这时候听到太后说起,还是不得不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什么?”
“清河王死了。”
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于烈贼子……”
她原本是要痛斥于烈污蔑元怿,不经三审擅自杀人,最终却只说了四个字,又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们母子能全身而退,多亏了三娘机敏。”
嘉敏犹自呆呆地道:“我竟不知叔父他……”
心里却想,就算于烈有心弄权,忌惮清河王,没有皇帝撑腰,区区一个羽林卫统领也敢打摄政王的主意?周城有句话说得对,人总要得陇,方才敢望蜀,到山腰,才敢看山顶,在山脚的时候,即便口出狂言,也算不得数——世传秦始皇出巡,西楚霸王和汉高祖都说过“彼可取而代之”
,西楚霸王这句话,被视为豪气干云,汉高祖这样说,不过换得几声嗤笑,连他自己也没当真。
只是太后作为皇帝的母亲,总不能为了个外人去和儿子计较,哪怕是情郎呢,和儿子比起来,也都是外人了。
仿佛迟疑了半晌,才想起接太后的话:“嘉敏其实也没做什么。”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你做了什么,哀家心里有数。”
指尖还停在画中衣褶上,低低地说:“我总不负你就是。”
嘉敏也不知道这句话,太后是对她说,还是对已经死去的清河王说。
左右都不好应,忽然太后话锋一转,却问:“那个帮你和阿言脱险的羽林郎,听说是汝南周家的子弟?”
嘉言心道是倒是,不过他认不认还是个问题,嘴上只道:“听说是。”
太后点点头:“叫他进宫来,哀家要赏他。”
嘉敏心里琢磨着,不知道太后是要封官还是赏财,却是行礼道:“那嘉敏就先替他谢过太后了。”
太后微微转眸,看住嘉敏道:“阿言说,他和三娘是故交。
哀家倚老卖老说一句,三娘不要介意。”
嘉敏诚惶诚恐道:“太后指教,嘉敏欢喜还来不及,哪里有介意不介意之说。”
太后才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间有人道:“太后!”
声音又紧又急,微带了仓皇。
太后脸色微变,阿朱已经提高声音替太后把话问出口:“什么事?”
“乾、乾安殿……走水了。”
这几个字入耳,莫说太后,就是嘉敏,也大惊失色。
诚然在于烈帐中,她是教过嘉言放火烧昭阳殿,那也只是走投无路时候的下策,哪曾想,这乾安殿竟然会走水……难不成她真是乌鸦嘴?
她尚且受到惊吓,就更不用说太后了——皇帝可还住在乾安殿里呢。
一时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双手直按在案上,方才勉强稳住心神。
也不言语,抬脚就要出门,嘉敏要跟上去,忽听得后头有人道:“阿姐止步!”
却是南平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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