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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由的想:不但百姓,连官员里也是忌讳仵作这行的,也不见有多少人去学这个,这些人遇到了命案,连人的死因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断案的?全靠仵作回报?仵作再作假呢?
那一边王云鹤将证据一一摆出,当堂就断了个“殴杀”
,陈家又有瞒骗官府等小罪名若干。
祝缨见王云鹤断得清爽,并没有被那些个“婆婆妈妈的道理”
带偏,心道: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呢!
一旁张仙姑也看得快意,对丈夫、女儿道:“怪道老三和他们街坊都说这个大人是个好的,真是个响快人!”
她的脸上带着点高兴的笑,扫了不远处甘泽的母亲一眼,又敛了笑容,低低地、解恨地说:“这个大人响快,必不像县衙、州府那样歪缠,利落判个杀人偿命,秋后我必来看杀头!”
她在京城这些日子,倒也知道判刑杀人不是马上就杀了,说:“这么搓磨好人家儿女,好叫个畜牲也在牢里吃那些恶人的苦头才好!
老三,你说是不是?”
祝缨却微皱了眉头:“别说话,看,没那么容易。”
“哎?怎么会?”
母女俩几句话的功夫,陈家又要喊冤,他们这回认了人是他们“一时气愤不过,不合失手打死了”
,陈家儿子强辩:“因这媳妇不贤,骂了我爹娘,自以为是侯府下人的亲戚,就事事要占婆家的先,这也要教公婆丈夫、那也要公婆丈夫都照她的来。
又挑剔我娘这也干得不对、那也干得不好,是土包子。
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她两下,哪知下手太寸,她竟死了。”
围观的人又一阵嗡嗡,张仙姑气道:“放屁!
掐尖儿好强的人,会跟了这穷鬼家?早攀别家高枝去了!”
她这声音略有点大,周围有人听了,看了她一眼,又觉得她说得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祝缨轻叹一声,天子脚下的乡下人见过的世面都比别的地方多些,这陈家后生可真会找理由啊!
她又看了一眼王云鹤,王云鹤的脸色也微有不快。
夫杀妻,减等,如果妻子有咒骂公婆的情况,丈夫再打死妻子,就更难治罪了。
王云鹤更知道,这“咒骂公婆”
是真的很难找证据的,陈家聚族而居,谁不向着自己族人呢?心里同情曹家姑娘的,也不会出头作证的——他们还要在这村庄长长久久、世世代代的居住下去呢。
张仙姑紧张地攥着女儿的袖角:“老三啊,这是怎么说的?”
一旁,甘泽也挤了过来,抽了抽面皮,低声问祝缨:“三郎,你看这事……”
祝缨抬头看向堂上,王云鹤安静地看着堂下又渐起了争议之声,他心中已有了决断,却又一拍惊堂木,喝令退堂,到底是人命官司,虽然证据也全了、犯人也认了,他还是要与本府少尹等再议一议,才好下最终的判词方显得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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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犯、证人都被收押,甘泽拉着祝缨的另一只袖子也不松手,对祝大道:“叔、婶儿,我得借三郎说几句话。”
张仙姑道:“都不是外人儿,不用避着咱们,有话就说。
怎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大人又是个清官儿,响快人,还有什么难处么?”
甘泽只看着祝缨,祝缨将他带到一个避人的角落,低声问道:“两家打起来,那人动手了吗?你姨父身上有伤吗?”
甘泽道:“我去问问。”
祝缨道:“不要问,要说,你姨父挨了女婿的打。”
“嗯?”
“没有伤,就现在把他拖到僻静地方照背上来一棍。”
祝缨冷静地说。
“谁缺他家两个药钱?”
祝缨道:“不想你妹子尸身还埋他家祖坟里,就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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