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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盆兰草。
他伸出手指捻了捻泥土,松的,微微湿润,应该是刚被人修整过。
想起白日里崔令宜与赵氏的对话,他顿悟了。
她竟然……她竟然这么喜欢这盆兰草。
明明嘴上都答应送给妹妹了,却还不放心,非要半夜偷偷过来,给兰草换上新的花泥。
卫云章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作为家里最耀眼的孩子,他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之所以没变成纨绔,不过是因为家教严格罢了。
但他其实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不得不忍痛割爱的事情。
她为什么不能拒绝?为什么不能直说自己的想法?是觉得这样显得不大度,还是觉得没必要引起家里的口舌之争?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崔伦待她还不错,看赵氏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那种嚣张跋扈的继母,那么能让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想必是出在多年来缺失的亲情上面。
崔伦把她接回家时,她已经十四岁了,与这个家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卫云章猜测,也许在她心里,自己始终都像是这个家的外人吧。
卫云章轻轻叹了口气,负手离开了。
崔令宜回到房间,把换下来的泥土往边上一扔,寻思着白天找个机会丢了。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方才在背后隐隐感觉到的那股目光。
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窥探?若是后者,对方目的是什么?是她刚刚从酒楼回来,暴露了行踪?
崔令宜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阵心惊。
她在崔家待了三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自认为水平尚可,对方能趁她不备盯上她,想必不是平庸之辈。
但既然能被她察觉,对方应该也不是很擅长盯梢这种事情。
——那就更古怪了,为什么要让一个不擅长盯梢的人来盯她?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崔氏女身份,也许已经引起了怀疑。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真是要命。
看来,她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崔家速战速决,赶在对方确认前结束一切,要么查出对方背后的势力,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崔令宜磨了磨牙。
-
次日一早,崔令宜与卫云章在花厅前相遇。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绣花的披袄,鬓边绾一个斜髻,卫云章伸出手,替她将一缕碎发捻到耳后,问:“你昨夜睡得可好?”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崔令宜抿唇笑道,“我瞧你眼里都有些血丝,是不是睡不惯我家的床?”
“那倒不是。”
卫云章靠近她,低声道,“是总觉得少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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