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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回安城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雨滴从动车的玻璃上斜滑下来,水气升腾,氤氲笼罩着窗外绿色的田野。
那绿色的锈渗下来,黏黏糊糊成了蛇,盘在她心上。
她从来不喜欢安城的天气。
这个她生活到十八岁的城市,夏季多雨沉闷,从五月底开始便浸透在巨大的湿气中,静等惊雷劈开,落下滂沱的雨来。
生活在这里的人,有着自甘安逸的堕落,情愿与这样绵长又缠绕的痛苦相伴。
林棉不愿意,这个城市有她无法与之共存的记忆和人,逃离成为了她的宿命。
从安城北上,从北方迁移到南方,她变换人生的坐标,似乎只有颠簸才能给她带来安宁。
林聿和女友袁以姗站在出站口等。
他从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里翻找出香烟盒,单手罩住,点了根,吸进肺里,再缓缓吐出来。
“林聿,公共场所不好抽烟的。”
袁以姗提醒他。
林聿回过神,点点头,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看得出他今天有些烦躁,知道是因为接的这人。
袁以姗从未见过林聿的这个亲妹妹,照片也没有,只是略微听外面的人议论过,十几岁的时候就和一个姓陈的男同学私奔逃走了,这么多年都没和家里联系,现如今是离了婚才回来的。
这些到底不算什么好的事,林聿从不提,她也不方便多问。
“你妹妹好相处吗?”
袁以姗用胳膊肘碰碰他,想聊天缓解一下他的情绪。
无从说起。
林聿垂下眼眸,又抬起,看向窗外的天空。
灰蓝的一团,激荡起水花,像是坐在飘荡的船上迎向滔天的海浪,风却进不来。
安城的天气多数时候充满规律性,甚至有些乏味,什么时令下什么雨,难得这样的狂风暴雨总会令人不安,何况衣袖上的那滩水渍正紧紧粘着他臂膀的皮肤。
“你会喜欢她的。”
袁以姗本以为他不想说,却听见了他的回答。
“所有人......都会喜欢她。
动车晚点了几分钟,和其他车次一同到的,涌向出站口的人流一下子多了起来,挤挤挨挨,看不清来人,袁以姗踮起脚。
其实林聿一眼就看到了林棉。
奇怪,无论想与不想,他总能看见她。
穿着棉麻吊带裙的她,长卷发散落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浑身带着温润的气息,像被雨打湿的羽毛,一支曾被风托起又最后无奈落地的白色羽毛。
新的她,旧的她,朦胧的光阴,从这小小的出口滑入,交迭在一起,落在这个她身上,慢慢重合。
她似乎就该长成这样。
原来,她长成了这样。
“棉棉。”
林棉应声看向这边。
人声嘈杂,穿梭的人群扰乱视线,她碰上他的目光却异常平静,没有什么情绪,林聿的肩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径直走过去,接过了她的行李,低声说:“车在B2层,我们走过去。
“袁以姗跟上来,大方地向她打招呼:”
我是袁以姗,你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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