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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绍祺永远记得那天,被世人赞扬的书法大家,却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
他们冠冕堂皇地将一句句刺人的话,用正义者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奋力甩到许敬亦身上。
许敬亦一开始挨打没有反抗,辛苦写下的字被撕掉也没有吭声,但他们辱骂路绍祺时,许敬亦却突然抬起了头。
“你猜他怎么做的?”
路绍祺发问。
李润希早就捏紧了拳头,全身颤抖着,声音也低,“他怎么做?”
路绍祺目光投向天际,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嗓音轻了一些。
“他说他再也不写了。”
不止瘦金体,什么他都不写了。
许敬亦向来是听话的,沉默的,但那一天他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却没人觉得他是在说气话。
说完之后,许敬亦拉着路绍祺跑了。
骄阳似火,灼烧着他们。
路绍祺被许敬亦拉着快速奔跑,迎面而来的风中有水滴砸在他脸上,跑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许敬亦的眼泪。
那是路绍祺第一次发现许敬亦哭,虽然没有正面看见。
他们跑了很久,等停下来时许敬亦脸上已经没有流泪的痕迹。
当然,十几岁的孩子终究还是要被抓住的。
“那一次,他被打得有多惨呢?他爷爷和爸爸一起打的,七根肋骨骨裂。”
路绍祺重新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手一抖,烟灰打着圈儿坠落,“但他真的说不写就不写了,他家里见打没用,就把他关起来,威逼利诱,什么都没用。
上大学时,他偷偷改了志愿,去念了文物修复。”
许家这才终于明白,十八岁的许敬亦,真的再也不会写书法了。
于是他们任由许敬亦自生自灭。
“那才是许敬亦真正地开始活着了。”
路绍祺说:“也是那一年,他在为生活奔波的途中,还资助了你。”
那年十八岁刚刚开始真正自由的许敬亦,遇见了步入苦难之中的十岁的李润希。
“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所以他的梦想只是做个普通人,平凡地过一生。”
路绍祺突然转头问李润希,“跟他生活了那么久,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他的温柔好像完美无瑕,却总令人觉得差点什么?”
李润希仔细回想着,的确如此。
许敬亦温柔得令人融化,却又好像总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一般,有段很近却触碰不了的距离。
“因为从来没人教过他。”
路绍祺摇摇头,“所以这些全部都是他自学的,他照着人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样子学的,他想成为一个好人,普通人。”
路绍祺感慨地说:“你难以想象他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多少努力。
现在你觉得他的今天得来容易吗?有稳定的收入,干净的圈子,平静的生活。”
李润希从喉咙里艰难地蹦出三个字,眼泪已经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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