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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4页）

当然不管挣多少，也不能叫做养家糊口，只能算&ldo;补贴家用&rdo;。

比如刘娘子的丈夫就认为是自己撑起了这样一个满是老弱妇孺的家庭。

这个顶天立地的养家人倒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打工回来就是在家里闲坐喝酒，但潘小园时常能在半夜听他吼：&ldo;说什么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你家的长工！

你仗着你老子有俩钱，还敢给俺甩脸色！

俺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这回要是再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明天就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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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有时候是刘娘子嘤嘤嘤的哭，有时候则是刘公赶过来赔话。

民房板壁薄，一句句听得清清楚楚。

那女婿撂下休妻的狠话，第二天却多半还是家里面坐着。

而刘娘子则顶着两个黑眼圈，照例兢兢业业坐在门边纺线，要是身形再丰满些，简直像个不断吐丝的蚕宝宝。

有时候回过头去管教几句女儿，就这样一直到天黑。

潘小园被小流氓污言秽语骚扰的时候，刘娘子是唯一一个没跟着看热闹的‐‐她一直在事不关己地纺线。

潘小园摸不准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最起码，应该是一众邻居里面最好说话的。

果然，刘娘子见她来访，只是微微惊讶，便停下手里纺锤，招呼坐下喝茶。

刘公年迈，还在房里睡，刘家的女婿已经去酒楼帮工了，因此堂屋里没男人。

小门小户人家，男女有别也只能做到这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屋里只有小贞姐儿在忙来忙去的收拾，踮着脚尖擦窗台，在上面晾了几双刚完工的鞋底子。

潘小园看看人家的屋子，再想想自己的，颇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贞姐见了潘小园，羞涩地一笑，缩回去了。

刘娘子吩咐她：&ldo;去烧水，给你潘姨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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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园连忙站起来要拦。

十来岁的女孩子，身高倒像是八九岁，面黄肌瘦，一双大眼睛凹进去，小身板和她娘一样单薄，让她提那个大水壶？

可刘娘子却让她别客气，说这孩子做家务做惯啦。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娘的这句话，贞姐飞快点好了茶，放下茶盏。

潘小园刚要接过去，小丫头却没放手，认认真真地将茶盏边缘对齐了桌子上的fèng儿，不偏不倚地放下，才冲她腼腆一笑。

转身回去的时候，又顺手把门口几双鞋子踢正了‐‐那是潘小园进门时，无意中给趟乱的。

潘小园微微一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