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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倾幽幽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都说先周皇后性子最是懦弱,她从来谨言慎行,想必并没有把话告诉师傅,不然师傅当年便能知道真相了。”
大档头也无奈地苦笑一下:“师兄也知道师傅对先周皇后的一片情谊,先周皇后只是托他救个宫女罢了,师傅定不会多问的。”
他俩正在感慨,应慎心头却被挠得痒乎,忍不住便出了声:“那个叫‘靥歌’的女子到底说了什么啊,二位贵人别逗我了……”
姬倾轻笑一声,负手朝他挑挑眉,声气悠长:“应太医原来在听咱们讲话,咱家还以为应太医视咱们为奸佞阉党,不肯同咱们多说一个字呢。”
应慎心中一虚,差点没咬着自个舌头,当下便红了脸,抱着胳膊往影子缩了缩,还委委屈屈掉了两颗泪珠子。
姬倾和大档头同时冷哼一声,大档头便接过话茬:“重要的,其实不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而是她怎么说得。”
这下连姬倾也怔住了片刻,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大档头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许久,他才深吸了一口冷气,像是心里压着千斤的阴霾,抖开另一卷画轴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的颤:
“应太医,你见多识广,应当见过这种花吧?”
应慎嘟囔着抬起头,那画像一撞进视线里,他便猛地睁大了眼睛,颤抖的唇也顿住了。
那是一朵沐浴夜色的血红妖花,纤长艳烈的花瓣弯出妖娆的弧度,纤细的花蕊上缀着艳红的芯子,与那花瓣层层叠叠的穿插,宛若美人微微合拢的玉手。
然而它的花枝却孤直而孱弱,没有一片绿叶的衬托,孤零零开在夜幕中,仿佛一朵兀自照水的鬼火。
那是来自彼岸的花朵,它饮黄泉之水,扎根于墓地阴冷的腐土中,从白骨与眼泪中汲取养分,装点着亡灵的没有尽头的归途。
它象征着世界极致的孤独,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它是……
“曼珠沙华!”
应慎发出了狂喜地呐喊,连段澜僵硬紧绷的身体也随之一震。
段澜缓缓转过了身,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不信:“你们……你们也在找他们……”
姬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撞,它仿佛因为知道了真相,在发出无声的怒吼。
而他的血液在缓缓攀升着温度,从冰凉到滚烫,又从炽热跌回了冰点。
姬倾的耳边猛地回响起司扶风当时在户部说过的话:
【近些年东南海域可以说是大胤最富庶、最安逸的地方,许多富户子弟甚至花了银钱买去东南服役,不但没半分危险、还能时常花天酒地尽享繁华。
那样好的地界儿,还冒着杀头的风险当逃兵?】
那些人之所以要用粤州的户籍,不过是因为,粤州距离他们的故土最近,也是他们对大胤最了解的地方。
姬倾缓缓吸了一口寒气,那起伏之深,连他的心口也像扎了刀锋般剧痛。
呼吸间,都是大胤几十年来、被黄土掩盖的鲜血淋漓。
他缓缓摇头,脸上浮出一个苦涩而冰冷的笑:“恪王的生母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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