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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深秋了,但窗外的晨曦依然鲜润明媚。
我不知道去了另一世的外婆,是否还有晨曦可看?她的辞世,让我觉得一个时代离我彻底远去了,我的童年世界永久地陷落了。
我乘当日午后的飞机回乡奔丧。
时至深秋,哈尔滨的风已转凉了,但阳光依然灿烂;可当飞机飞越大兴安岭时,我看见山峦已有道道雪痕。
那银白的雪痕如同条条挽幛,刺痛了我的心。
我终于忍不住,把脸贴在舷窗上哭了。
就是在这苍茫的山下,七八岁的我,跟外婆在黑龙江畔刷鞋时,看见了北极光;也是在这苍茫的山下,隆冬时分,我跟外婆去冰封的大江捕过鱼。
外婆将活蹦乱跳的狗鱼扔给大黄狗吃的情景,我还清晰记得。
捕鱼的夜晚,因为吃了鱼,外婆和我的嘴巴是腥的,大黄狗的嘴巴也是腥的,整座房子的气息都是腥的,可那是多么惹人喜爱的腥气呀。
正文后记(4)
更新时间:2010-9-167:26:18本章字数:843
外婆的遗容并不安详,甚至有点扭曲,可见她离世时,经历过痛苦的挣扎。
这样的遗容,让人撕心裂肺。
北极村已经很冷了,中秋的夜晚,我站在院子中给外婆守灵的时候,不时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总觉得外婆选择万家团圆的日子离去,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那晚的月亮实在太明净了,明净得好像失了血色。
我想大概是望月的人太多了,数以亿计的目光伤害了它。
午夜时分,月亮周围竟然现出一团一团的彩云,我明白了,那晚的月亮是个新娘,飞来的彩云则是它的嫁衣。
外婆可能在这个日子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争着做月亮的伴娘去了。
中秋节的次日,北极村飘起雪来。
起先我并没有留意到园田中的山丁子果,也没有留意到大公鸡。
雪花一来,天地一水地白了,树上的红果子,就从雪幕中跳出来了。
它们像微缩了的红灯笼,明媚地闪烁着;再看雪地,也有鲜艳的颜色在流动,那是几只羽翼斑斓的大公鸡在奔跑。
想着外婆停灵于明月之下,飞雪之中,想着她一手抓着把好月光,一手抓着把鹅毛大雪上路,天宫的门,该不会叩不开的吧?这样一想,我的心便获得了安慰。
难言的哀痛和北极村突袭的寒流,使我大病一场。
料理完外婆的丧事回到哈尔滨后,我开始发烧咳嗽。
咳嗽在白天尚轻,到了夜晚,简直无法忍受,暴咳不止,难以安眠。
镇咳药几乎吃遍了,却毫无起色。
我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不知道心在哪里,肝和肺又去了哪里,脑袋一片混沌,《白雪乌鸦》的写作被迫中断。
病在我身上缠磨了大约半个月,见我对它一意驱赶,终觉无趣,抽身离去了。
重回长篇的我,不再惧怕进入鼠疫的情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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