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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微妙的表达梁焕能听懂,他索性点下加热按钮,正经八百地回:“没事,我不嫌你。”
喝着热粥的陈亦媛,嘴边一直挂着笑,发灰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但不知怎地,她感叹热粥可口的同时,倒提起了儿时往事。
“小时候,我爸妈天天被农活儿压得晕头转向,不仅没有功夫顾上我,还指望我能顾好弟弟妹妹。
刚开始来大姨妈的时候,没人教我,第一张卫生巾都是同学给的。
嫌贵舍不得换,放学后去接我弟时,漏到裤子外面,被那帮小屁孩儿好一顿嘲笑,还被我弟嫌弃了呢!”
“哎,不丢人就不错啦,想都不敢想还有人能给碗热粥喝。”
陈亦媛偶尔会谈起旧事,但她的口吻从来都轻快,好像那些事早已是过眼云烟,再无关紧要。
此刻也一样,她乘着兴致说了几句,便放下勺子直接捧起碗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舒舒服服吞下后,她弯起眼角来,直直盯着梁焕:“现在,真好。”
头一次听陈亦媛讲述童年往事时,梁焕曾感叹:吃过苦和没吃过苦,果真隔着一道鸿沟。
但他从来不对陈亦媛的讲述作任何评论,陈亦媛问,他便只答两个字:“我懂。”
陈亦媛喝完粥,又挑了根烤串来吃,一边自我批评一边吃得挺香。
但吃着吃着,她又忽地蹦出一句话来:“梁焕,你说我要是不这么拼命,能行吗?”
梁焕坐在小桌对面,嘴里嚼着食物,没有细听她的问话,随口回问道:“什么是能行?”
她认真起来:“就是……行不行啊?”
梁焕收敛起心神,多看了她一眼。
陈亦媛没有问过这话,但尽管是第一次听到,梁焕的第一反应依然是:这话不必当真。
陈亦媛这个人,他太知道了,这只眼里只有遥远终点的千里马,哪怕是一路荆棘,也只会披荆斩棘往前跑,不会停下。
然而尽管答案不问自知,她却偏要多此一问,梁焕只好拐个弯,暂时把她看作是个“女人”
,才找到重点。
他再次正经八百地回答:“行啊,不还有我么?”
陈亦媛便一声笑,似乎很满意,但说出来的话又自己绕了回去:“不能全指着你,你吃不消的。
你家里还还着房贷呢,我家里更是一家子都指望着我。
以后咱自己还得在北京扎根,买房、养孩子,都是无底洞。
不拼命,怎么行?”
她果然迅速恢复了金刚不坏之身,之前的满身疲惫和不适也不知消散去了哪里。
梁焕丝毫不惊奇,慢吞吞衔了一块烤牛肉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心不在焉地顺出一句话来:
“那就平淡点,也不坏。”
这本是句平平无奇的安慰之词,但出乎意料地,在把它说出口的一刹那,梁焕竟感到胸口猛地一抽。
这感觉很是意外,却实实在在生疼。
一句话仿佛一根针,扎中了他的命脉,全身的肢体都在瞬间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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