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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走了之后,蜀雪说:”
我要帮她擦身体了。
“
他去打了盆水,回来后拉起了病床周围遮挡的帘子,我避嫌,站在帘子外,两人间的病房里那另一床躺着的也是一个中风偏瘫的病人,一个中年男人,情况比冯芳芳好一些,两只眼睛都能睁开,双手能动,就是手一直发抖,就是看着我,嘴唇一直在哆嗦,眼看口水要从他嘴里流出来了,我抽了两张纸巾塞在他病号服的衣领里。
男人看着我,眼眶湿了。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碰我的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说话,我应了一声,欸地一声,听上去像在答应他喊我名字,或者喊我什么。
儿子,孙子,什么都行。
蜀雪从帘子里探出半个身子,问我:“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说:“我请假了。”
蜀雪笑笑:“业总,怎么老是请假啊?”
我说:“我们搞创意的,老在办公室待着哪能有什么灵感啊?”
一般人肯定会接着问,哦,那你最近在忙什么要灵感的东西啊。
有的爱说笑的可能会调侃着问,那你手下的人也这么老请假找灵感,你给批吗?
蜀雪什么也没说,闪回了帘子后头。
他的影子映在薄薄的帘布上,他时而弯下腰,时而张开手,他一声不吭。
偶尔,我听到冯芳芳呜咽的声音,像领地意识很强的野兽试图驱赶入侵者似的。
没多久,一个护工打扮的女人进来了,看到我,笑了笑,从腰间抽出块小毛巾就往那抓住我双手的中年男人脸上抹,她看着我擦着男人的脸,说道:“不好意思啊,他就是爱瞎招呼人。”
我说:“没事的。”
她说:“我是这床的护工,姓王,其实吧,这一房都是我照料着的。”
王护工问我:“你是冯阿姨的……”
我说:“他儿子的朋友,姓业。”
王护工抹完男人的脸了,抹他的脖子,抹他的手,长吁短叹:”
小伙子也不容易啊,什么都亲力亲为,一把屎一把尿的,冯阿姨,唉,倔脾气,以前八成是个人!
受不了自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男人嗷嗷地干嚎了两声,王护工给他递水,帮他把床摇起来些,和我继续说:“老和他撒气,他也不生气,这不快一年了,我愣没见过他眉头皱一下,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这小伙子倒真是个孝子,欸,你们要请护工吗?”
蜀雪喊了我一声。
“业皓文。”
他喊。
我忙钻进帘子里,蜀雪帮冯芳芳收拾好了,换了身衣服,他正拿着柄小梳子,他说:“你帮我把她扶起来一下。”
我抱住冯芳芳的肩膀,扶着她。
冯芳芳好瘦,身子很冰,身子僵硬,身上一股怪味。
蜀雪也闻到了那怪味道,手伸进被子下面一摸,说:“这是小业。”
他把手拿出来,放下梳子,在水盆里洗了洗手,从床边推出来一张轮椅,把冯芳芳抱到轮椅上。
我问他:“怎么了吗?”
他说:“尿裤刚用完,就和我来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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