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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第2页）

一夕世事翻覆，黼黻锦衣，都成白骨之上飞扬破絮;朱门高轩，化作坟前尘沙青烟。

他酹酒一樽，轻轻洒在了刘壁墓前，道：&ldo;当初劝你别来，你执意要来。

你求的功名、家业我都没来得及给你。

&rdo;自嘲自讽笑道：&ldo;但玉台山上埋骨的哀荣，到底是给你了。

你到了地底下，逢鬼说鬼话，可莫要走漏乡音，被关中之人欺负才是。

&rdo;

风吹松声，万壑呼啸。

他静立良久，直到暮色四合，身边的仆从劝说：&ldo;将军，天要黑了，山里天黑了路不好走，还有豺狼。

&rdo;

他才仰脖将酒樽里剩下的半杯残酒饮尽，把铜樽放回墓碑上。

轻声喃喃道。

&ldo;魂兮归来，哀江南。

&rdo;

诸事皆毕后，李弈写了一封上书，辞去了刚刚回复的后将军的职位‐‐此位已引起朝中不少非议，究其原因，李弈虽然前罪平反，曾在贼军中任卫将军的黑历史也抹不去。

虽然后来有挽扶社稷、奉迎从龙之功，但后将军是中朝禁军之职，掌北军四个校尉，之前他为了夺回北辰门几乎得罪尽了整个长安的郎将之族，是以反对之声比比皆是，御史台收到的讽谏如雪花片一样。

李弈在上书里，辞去了后将军的职位，放弃一切封爵，只求当一都尉，去到他苦心经营过半年的北凉郡，镇疆戍边。

他走的时候，朱晏亭去送了他。

是时已近深秋，长安北面官道上晨雾浓厚，路旁林木深染秋黄，黄沙漫道直往北延，通往广袤荒原与云天交汇处，天际混沌不明。

李弈行李简薄，只有一匹马，一封调令、军牌，一个简单的包袱，没携带仆从。

朱晏亭来来回回检视之下，总觉得不放心：&ldo;边地苦寒，厚衣裳总该带一件。

&rdo;

&ldo;殿下放心，军中都有。

&rdo;李弈笑道：&ldo;原先在楚地迁来长安，想着关中风大，带了许多厚衣，后来也没用上。

不备也好，临了再置办。

&rdo;

见她面含忧色，目中留念，神态大是不舍。

心中也为离别牵痛，只觉秋凉侵入肺腑，久久未言，再启口时，眼眶已红了。

&ldo;殿下担忧什么呢，我此去又不是赴苦寒徭役，是走马上任北凉都尉，封疆大吏，两千石官，哪能冻着寒着?&rdo;

看她还怀着身孕，恐在秋风里受寒，忙劝：&ldo;快回去吧。

&rdo;

但朱晏亭只站在原地，迟迟不行。

他只得硬起心肠，长揖相别，牙关泛腥苦咬别辞，手握的粗绳辔几乎将掌心磨出血，喉咙翻滚数遭，也只道出&ldo;珍重&rdo;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