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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能骗过自己的人总是自己,可自欺欺人从来都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嫁入誉王府近四年间,碧芜不是不晓得他对自己的好,可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只能做视而不见,甚至每回内心隐隐的悸动冒出头,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阻挠扼杀,从不敢去细想。
可今夜或是处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他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听着他一遍遍的问话,内心的声儿竟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都说情不知所起,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隐隐对这个男人动了心,或是前世他手把手教她习字学棋时,抑或是他抱着她在揽月楼赏月时,可前世的她因着身份地位,也因着脸上可怖的伤疤,向来敏感自卑,不愿轻易承认此事,亦不愿将自己的真心捧给他看。
好似那是她最后的傲骨,一旦折了,那她便彻彻底底,一败涂地,沦为他手中可轻易嘲辱丢弃的玩物。
然重来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卑躬屈膝的奴婢,而是他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妻。
从踏入誉王府的一刻,她已然做好了准备,以前世苏婵的位置,让他和夏侍妾此生能欢欢喜喜,终成眷属。
可夏侍妾依旧死了,他却不复从前那般用余生来怀恋这个美艳的女子,反而在不久后告诉他,他心里有了她。
事情朝着她难以预料的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分明一次次想疏远他,可最后还是贪恋他的温柔与保护,甚至看着他与旭儿如前世一样温馨的父子相处,越发沉醉于这份单纯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可前世赐死陪葬的那盏毒酒,就像梗在她喉间的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一直介怀的并非全是自己的死,而是他对自己的冰冷,是十几来年同床共枕,却没有换来他一丝留情。
这四年来,看着他对自己的好,碧芜不是没怀疑过或许前世她的死非他本意,可她终究没有证据,连个毫无介怀地去欢喜他的理由都没有。
与其如此,不若将这颗心收起来,不教自己也不教他看见,总好过整日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见身下人久久没有回应,男人剑眉微蹙,眸色沉了几分,碧芜死咬着唇,嘤咛声儿才自喉间溢出,便被男人的薄唇吞了去,顿时化作无力的呜咽。
疾风骤雨打在窗扇上,久久不息,恰如屋内滚烫的热意,直逾半宿才终是歇了劲儿。
碧芜筋疲力竭,几乎是一沾了榻便昏死过去,翌日醒来时,誉王已不在了。
身上换了干净的寝衣,她依稀记得,昨夜事毕,似是誉王用温热的水细细替她擦了身。
她拥着衾被,在床榻上呆坐了一会儿,便听门扇开阖的声响,小涟端着铜盆自外头进来。
“王妃醒了。”
她搁下铜盆,拿起一旁备好的衣裙,“奴婢伺候王妃更衣。”
碧芜微微颔首,忍着周身酸疼,由小涟帮着换好了衣裙,接过湿帕子,净面之时,蓦然想起昨夜誉王的反常,问道:“今日……可有听闻朝中或宫里发生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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