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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拉近了贺顿和乔玉华之间的关系,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关系。
她的女儿都不能倾听的谈话。
贺顿直到此刻还不相信乔玉华会死。
她在临终养老院看到过那些临死的人,就像快要干涸的小溪,时断时续。
而眼前的乔玉华,虚弱归虚弱,眼睛却有银子一样的光芒。
“你一定不相信我会死,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这个,你就不用怀疑了。”
乔玉华说。
贺顿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点头,默不作声。
点头,什么意思?同意乔玉华一定会死吗?
乔玉华说:“我记得你的那道题目是——一百零一个——有什么意义。”
贺顿说:“是。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您不要在意,那是我随便说的。
不用这样煞费苦心,如果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贺顿以为这样是给这个临死的人一个解脱,没想到乔玉华大为不满,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答案,你这个当老师的却说这堂考试不算了。
这哪里行!
你就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吗?”
贺顿说:“这对你非常重要吗?”
这的确是一句真心话。
她见过很多来访者了,他们问过她很多问题,她也问过他们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有的解答了,有的永远没有答案,甚至连题目也已深海沉没。
只有这个老人,无比认真地思索着,临死也要交上答案。
面对着这份执著,贺顿必须抖擞精神,回报以同样的执著,接受这个答案。
这对一个即将远行的灵魂,无比重要。
乔玉华闭着眼睛,这使得她的双眼皮像木头楼梯的台阶一样明显,纹缕深刻。
想来她的内心也如澄澈的高原之湖,没有任何鱼虾在其中浮游,涟漪不生。
乔玉华说:“他们想让我死在医院里。
我偏不。
我不喜欢那里一片惨白,我喜欢五颜六色。
他们希望我死在家里。
不,我不愿让他们以后一走过我咽气的房子,就心怀哀伤。
我自己挑选了这家宾馆,做一个匆匆过客。
我们都是生命的匆匆过客,是吧?就像心理医生开出的苦药,其实是良方,品完之后,可尝出甜意。”
贺顿安静地倾听着,这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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