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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业琛的奶奶已经八十几岁,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健忘,但是依然慈祥。
盛业琛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奶奶,陪她住几天。
奶奶经过了战争的洗礼,目睹了我们国家的兴衰崛起,思想很豁达,对门第没什么观念,她很喜欢陆则灵,常常对盛业琛说:“好好珍惜则灵,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姑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了。”
爱是一个说起来很缓慢其实很迅速的过程,像酒的发酵,从剔透沉淀到醇厚。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抽身了。
她的死心眼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唯独盛业琛,一直视而不见。
宽敞的车厢,盛业琛坐得离她很远,座位的两个端点,陆则灵一直低着头握着自己的手指,她知道他不会愿意和她说话,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
她精神不算好,夜里一直做噩梦,许是活得太小心了,她连梦中都对自己极端控制,除了一直出冷汗,她既不动,也不曾发出声音。
她梦到自己置身在非洲丛林草原上,贫瘠的土地,杳无人烟,龟裂的地面上只有零星的荒草,已经因为毒辣的太阳弯了腰,枯萎蔫败,她不能动,全身赤裸的躺在那熨烫的土地上,有眼神锐利的鹰隼从天而降,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向她俯冲而来,啄食她的心脏,一下一下,鲜血淋漓,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开始抽搐。
她醒来的时候,想起这个梦,不禁打了个寒颤。
洗了澡换了衣服,她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潜意识里她害怕梦中那种毫无遮掩的感觉,无助又绝望,她觉得羞耻。
就像,就像每一次面对盛业琛的感觉一样。
盛业琛回家,奶奶很高兴,吩咐了保姆做了一桌子菜。
奶奶住的宅子是老租界区,独门独栋,宅子三层楼高,带一个小院子,种满了玫瑰。
打仗的时候,这座城市曾沦陷,侵略者划定了租界区,建造了不少欧式风格的建筑,圆形的拱门,黑漆铁门,攀藤的图案,内里挑高很高,战争时期曾住过不少外国人,战争结束后,这宅子几次易主,最后成为盛家的产业。
解放后,盛家老爷爷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国家,只留了这座老宅,盛家之后的两代都是在这里长大,这宅子对盛家的人意义非凡。
华丽的吊灯被打开,意式风格的家具年岁比盛业琛还长,可算古董,长长的桌子,将三人分隔在不同的方位。
保姆上完菜便出去了,饭厅只余奶奶,盛业琛和陆则灵。
奶奶用汤匙舀着汤,声音不大,刚刚两人可以听见的程度:“业琛,你也不小了,今年有26了吧?”
盛业琛吃着陆则灵给他布的菜,咀嚼的很缓慢,半天才回答:“是的。”
奶奶笑了笑,慈爱的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则灵也有25了,可以要个孩子了,趁我还活着,给你们带带。”
盛业琛手上的银筷子敲打在盘碟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手停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什么结婚,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一定要我老婆子死了都闭不了眼吗?”
“啪嗒。”
盛业琛的筷子置回桌上,他不卑不亢的说:“奶奶,您病得有点糊涂了。”
说完他便起了身:“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盛业琛毫不留情的离开,留下陆则灵和奶奶。
奶奶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陆则灵,她却始终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吃着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晚饭后,奶奶又一次带着陆则灵去了书房,不知道是奶奶真的病糊涂了还是大寿将至,近年来她总爱怀念以前,每次陆则灵来,她都要带陆则灵去看盛业琛的相册,从婴儿时期一直到大学。
那些照片陆则灵已经看烂了,甚至哪一本有哪一张她都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来,可她每次还是会跟着奶奶一起看,一起一次一次看着盛业琛成长。
这种爱大约已经偏执到变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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