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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都有眼力,这两个人步履稳健,表情严肃,一看就不是来玩乐的。
两人七转八弯,来到一曲中段。
张小敬脚下一偏,转入旁边一处小巷内。
两侧只有些简陋的木质棚屋,黑压压的连接成一片,屋隙堆满杂物垃圾。
平康里的街路两侧皆修有沟渠,青瓦覆上,便于排水以及冲刷路面——除了这里,长安城只有六条主街有这待遇——这些沟渠都引到这条低洼巷子里来,排入坊外水道。
所以这小巷内污水纵横,异味不小。
姚汝能心中纳罕,心想为何不去追查木牌来历,反而来这种腌臜的地方。
可看张小敬的步伐毫不迟疑,绝非临时起意,显然已有成算,只得默默跟着。
张小敬走到一处棚屋前,敲了三下。
一个人探头探脑打开门,一看张小敬,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下意识要关门。
张小敬伸出胳膊啪地拦住门框:“别担心,小乙,今日不是来查你的案子。”
那被唤作小乙的人畏畏缩缩退后一步,不敢阻拦。
棚屋之后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赌铺。
这里可真是挖空心思,外表看只是几间破烂棚子,里面却打通成了一间颇宽敞的大通铺,有案有席,只是光线昏暗。
此时几十个赌徒趴在三张高案边上,正兴高采烈地围看三个庄家扔骰子,四周满布铜钱。
张小敬一进去,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他。
赌铺里先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人群当即炸开,一半人开始往窗外逃,另外一半往案底下钻,还有几只手不忘了去划拉钱,场面混乱而滑稽。
一个乞头气势汹汹地跑来,想看谁在闹事。
他看到张小敬站在那里,像是看到恶鬼一般,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连安抚赌徒都忘了。
“张……张头儿?”
张小敬不动声色道:“你跑这里来了?”
乞头面露愧色,不敢言语。
张小敬道:“带我去见你们囊家。”
乞头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没敢说出口。
他回身进屋,请示了一下,然后引着他们往后走去。
乞头、囊家云云,都是见不得光的习语。
姚汝能观察此人行走方式,和张小敬颇为相似,估计原本也是公门中人,不知为何沦落至此。
这一片棚屋连成一片,里面被无数房间与土墙区隔,暗无天日,像是钻隧道迷宫一般。
行走其间,隐约还能听到哭泣声和悲鸣,似乎有什么人被囚禁于此。
姚汝能心中一阵凛然,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另外一座长安城。
这座长安城见不得光,里面充斥着血腥与贪欲,没有律法,也没有道义,混乱凶残如佛家的修罗之狱,能在这里生存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即便是官府,也不敢轻易深入这一重世界。
他的喉咙发干,心跳有些加速,不由得朝前望去,发现前面的张小敬步履稳健,没有任何不适。
那个人的背影轮廓模糊不清,似乎和黯淡的背景融为一体。
这位前不良帅应该没少深入虎穴,没少跟恶势力做斗争。
只要跟随着他,一定不会有错。
再者说,恶人与捕吏是天然的对头,倘若自己连看一眼这里都胆战心惊,以后怎么与之争斗?想到这里,姚汝能重新鼓起了勇气,攥紧拳头,目光灼灼。
他忽然有点遗憾,张小敬若不是死囚犯的话,说不定现在是他的上司。
这人虽然江湖了一点,可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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