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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明月沟渠（第4页）

老太太拽着项家麒的衣袖说：“儿子，过年了，给娘唱一句。”

“哎……”

项家麒看着母亲，答应得痛快，眼里却闪过千丘万壑。

他看向对桌的白寿之说：“寿之，咱们给老家儿唱几句吧。

四郎探母如何？”

白寿之点头，两人走到堂屋的空地上，拱手亮相。

项家麒先念白：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

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段成钰一听这戏词，暗中紧紧攥住拳头。

那人缓缓开嗓唱道：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被困在沙滩。

众人小声叫好。

他唱腔中的一丝丝悲凉却萦绕在成钰耳边。

他的壮志未酬，又有几个人能理解？

白寿之与项家麒两人一唱一喝，到了杨四郎拜见佘太君的唱段。

白寿之唱老旦流水板：惟有儿五弟把性情改，削发为僧出家在五台………娘只说我的儿难得见！

延辉我的儿啊!

对面的人微微怔愣，白寿之连叫了他两次，他都没回应。

白寿之只得抬手碰他的手臂。

项家麒这才反应过来，朝着炕上的母亲唱道：见母一面愁眉解，愿老娘福寿康宁永无灾。

快板一气呵成，他眼前却腾起层层黑雾，项家麒垂眼抱拳，身型微晃。

白寿之手疾眼快，握住他的上臂，帮他稳住身型。

大人孩子都鼓掌叫好，炕上两个老太太尤其高兴，乐得合不拢嘴。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

天柱挑起帘子问：“爷，放炮仗吗？”

项家麒面色微白，扶着炕桌点头。

孩子们最是兴奋，顾不得穿棉衣就要往屋外跑。

被各自的妈抓回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捆好。

白寿之给项家麒披大衣时，低声问：“东家，没事吧？”

项家麒挥手示意，并没说话。

今夜明月如钩，没有一丝浮云。

院门外的树上，天柱已经挂了长长一溜儿红色的鞭炮。

他把点好的香举得高高的，几个孩子在他身前蹦着够，都被天柱闪开。

这第一挂鞭炮，是要当家的来点的。

天柱举着香看向项家麒，那人穿着白色毛皮领的大衣，站在墙根底下，摆摆手，示意让天柱自己点。

小九儿最小，可是蹦得最高。

天柱干脆把他抱起来，由小九儿拿着香，微弱的火光触碰到火拈，火星越来越亮，向上方迅速蜿蜒。

大家都捂着耳朵屏息等待，“啪”

的一声，鞭炮炸裂开来。

火龙飞舞，红色的纸屑在空中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