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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买了织布机,她这纺线织布的热情又高涨起来了。
尤其在问过南城那位婶子,知道这一块布竟有那许多织法之后,更来劲了。
两人默默无言,一个埋头苦算,一个神识不歇,只偶尔门缝里吹进一丝儿风来,带的烛影一阵乱晃,灵素才回过神来看那烛台一眼,心里不知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夜渐深,那方才吃香喝辣的热意也渐渐消散,方伯丰正觉着有些冻脚,就见灵素用火圈套着个火盆来了,顺手按在了桌子底下。
里头热炭烧得通红,眼看是吹掉了烟气的,一会儿就烘得腿脚都暖和起来。
方伯丰停了下手,喝了口灵素刚给倒的热茶,冲她道:“你也坐到桌边上来,那么远哪里烘得到。
咱们现在就用上火盆了,衙门里还没给点。”
灵素问:“不是说过了冬至就有炭盆了么?”
方伯丰摇头:“是说过了冬至给发炭,只是到现在也没见着,听了两句闲话,说是有人提了不用火盆,改把各司各行的冬炭使费给折了银子发下去。”
灵素便道:“这一般的柴炭是四百二十文一百斤,这是我之前买的价儿,如今不够了,涨到四百五十文了。
那些上好的硬木炭,一贯多一筐,那一筐大概也就百来斤。
要是真给你们折银子,却不知道有多少。”
方伯丰叹道:“若是点了火盆,是整屋子里人都受益。
这一旦折钱下发,那就有的拿得到有的拿不到了。
又是从前没有规矩的,到时候谁分的谁拿的,经了哪个的手,都是一票烂账,如今越发喜欢兴些新想头,多半也有这个缘故。”
灵素点头:“钱是个好东西,在这县城里,直要有了银子,什么买不到?从吃到穿,就说这炭,多出点银钱,捡顶好的买上一千斤,还怕不够烧?整个屋子都烧得暖暖和和的,指定舒服。
你摸摸,这桌子都温乎了呢。”
方伯丰道:“正是如此了。
早两年,也没那么些东西,各家都不过点个火盆,好一点的再拎个铜熜。
如今越来越多的新式样,有人家起暖阁的,整个屋子底下掏空,冬日里头烧火,就是你方才说的整屋子火热,且丁点烟气不闻。
“又有人穿上裘皮厚绒,便是雪中赏景,亦不觉寒冷。
去年冬日就有齐家大船,雪中游湖,又到县城里来接人,引了许多人在岸边看。
那齐家几位子弟出来待客,都穿的裘皮。
之后县里的裘皮价格都翻了几番……
“多见多欲,其他富户见了种种奇异,哪有不争相效仿的。
之前虽朝廷解了衣装之禁,也没有什么人会去拿绫罗做鞋子。
如今你看看,穿缎面鞋子绒面靴的也越发多了。
连饮食亦是如此。”
灵素道:“就像我从前不懂使炉子,你给我煮个白水面条我也吃得,如今学的会的越发多了,自然要另想了法子做更多好吃的。
这本是好事,怎么听你似有忧虑。”
方伯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是常情。
只是所见愈多所欲愈烈,果然那些东西都是十分重要非要不可的?却也未必。
只若人人都有了,自己便也想跟着一样,若是自己力有未逮,又当如何呢?自己暗中努力还罢了,若有急功近利之人,未免就要想些简便法子了……这,如何不让人忧心……”
灵素就想起那株穿心烂的冬笋来,心里不禁觉着方伯丰的担心似乎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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