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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被子,封如故觉得冷了,伸手捞了几把都落了空,恰遇一阵冷风过窗,屋内凉纱翻卷飞舞,他的肩膀也禁不住抖了几抖。
如一本想为他掩上被子,刚跨出一步,便又退了回来,生怕胸前的试情玉再生出什么叫人烦恼的玄虚。
他远远地以“众生相”
挑起被褥,轻覆在封如故身上,又费力地用剑尖替他一点点掖好边角,才坐在距离封如故最远的房间一角,握起经书,试图平心静气。
然而,他总觉得封如故那里有动静,时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向他那里张望。
在察觉自己有异后,如一又欲盖弥彰地立即收回目光。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后,如一微红着脸,羞恼至极地攥紧了书卷。
这是什么该死的魔道邪术,竟能影响自己到这等地步?!
他定一定神,发力抓住胸口衣物。
……这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
只要找到那名林雪竞,消去胸前印记,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
一钩寒月之下,有另一名未眠人。
方才与常伯宁竹林闲话的青年,坐在剑川外一簇如火的石榴花枝之上,身体随风摇树枝而动,一晃一晃。
他已摘去面上绛纱,露出苍冷而满含风华的一张脸。
方才还不佩任何利器的他,手持一柄满布煞气与血腥的唐刀,反手擦拭。
刀面在月光下散着清寒而不祥的冷光。
他用丝缎将刀面打理好后,将刀化作一道流光,敛于袖中,又取出一把跟随他多年的佩剑“春风词笔”
,束于腰间。
这世上若有竹子成灵成仙,大抵就是他这副模样了。
换刀为剑后,他从怀里取出常伯宁送他的通信手令,指尖在令牌纹路上徐徐描摹。
手令上还带着淡雅的杜鹃花香。
他把手令贴在胸口,神情是难得的柔和。
只是这柔和中存了一点困惑,好像连他也弄不清楚,他胸中这团没来由的柔和,究竟是因为什么。
耳畔遥遥传来一段对话,好像是被风从遥远的过去吹来的,声音茫茫的,听不很真切。
“……常兄,你以为,何为正道?”
与他对话的少年坐在他面前,身着半旧而柔软的宽袍大袖,端庄地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答道:“人间正道,天下为公。”
自己抬起袖子,彬彬有礼地作出“请饮茶”
的手势,再问:“正邪何来差别?”
对面的少年捧起热腾腾的茶杯:“正道只得一条,道阻且长,邪道千千万万,道易且短;正道求的是天下太平,邪道求的是独善自我;正道大道朝天,宛如中天之日,坦坦荡荡;邪道前途未卜,宛如万古长夜,执炬而行。”
少年顿了顿:“……虽说世人认定,正邪之间,水火难容,但在伯宁看来,道皆为道,本质没有高下之分。”
记忆里的自己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他还知道该怎么笑。
他问:“常兄是否将邪道想得太过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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