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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纵能乾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墨迹未干,丁香不展,总叫人愁肠百结。
若是能站在现在往过去回望,那深深庭院清明处,可有人曾惋惜伫立?
匆匆一年而过,同关楹杉避世而居在一隅的容怜遇到了前来复仇的朔月,那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见面,却催动着这注定的宿命疾疾向前。
朔月毫无阻碍的,甚至比料想中更为顺利的找到了容寻并杀掉了他,说来也略显讽刺,是容怜替她带的路。
很显然,容怜恨容寻,他痛恨着自己的父亲,当然,他也痛恨容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将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鬼拽下地狱,哪怕代价是要他也得同葬地狱,亦是无怨无悔。
在他得知朔月此行前来的目的时,当然,其实猜也能猜到不少,毕竟若是寻常上门拜访,又何故夜里偷偷潜入,因故,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在心底产生一丝诡异的快意,瞧啊,负心人的报应来了。
因为,容怜始终都想不明白,他的阿娘不是父亲的结发妻子么?为什么要遭受容寻如此狠心的对待?他的父亲,容家的家主,在阿娘被一群容家人逼着划烂了自己的脸后,不肯替阿娘出头维护,不肯替阿娘主持公道,不肯替阿娘惩罚那些恶人!
甚至在关楹杉毁了容貌后,铁石心肠到不肯来看一眼她!
难道容寻会不懂吗?关楹杉对他满心满眼留有多少期盼。
乃至于在听说容寻外出回来时重伤不轻,便忧心忡忡的熬了药叫他送去。
可是,在他心里,在这容家,他就只有关楹杉一个亲人,他对关楹杉的爱有多少,他就有多恨容寻!
所以,朔月绝不会是他的敌人,他甚至心底衍生出一丝渴望,他想成为朔月那样强大的人。
当然,不可否置的是,朔月真是很特别的一个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有意思。
无论何时,朔月可以是融入夜色的黑猫,也可以是一束无拘无束悬崖下的风,可以是贪玩调皮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也可以是杀伐果断来自幻花宫的刽子手……可她绝不会是一朵庭院里被圈养的花,她不会为谁停下自己的脚步,对容怜而言亦是如此,她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去,像是那场漫天的大雨。
哪怕朔月在他答应带路后露出了一丁点很不是滋味的神色,她也不改来意,只是坚定地同他说:“我叫朔月,欢迎你随时找我报仇。”
他看着她,他在心底摇了摇头,他不会的,这辈子都不会的,因为,如果朔月不那么做,迟早,他也会那么做的。
那个开满温柔鲜花的花楹小镇,那个他度过童年时光的姥姥家,他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大概是从他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
偏偏每次,梦境里的长廊深处,容怜都能瞧见朔月。
他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看到那些场景。
漫天大雨里,他手中纸灯笼的火光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到朔月对着他眨眨眼,压低声音同他说:“小鬼,你相信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秘密。”
他每次都会偷偷在心底反驳着,我不信呢。
可是朔月像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露出一点笑意,眼尾那颗朱砂小痣在夜色里似有若无,无端的邪魅起来。
她对自己很自信,或者,她时时刻刻都这般自信,那是一种过于明白的自信,不仅仅是因为活得很通透,更是源于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她很强大。
因此,他又是信她说的话的,并且因为她说的话,开始蔓延出一丝期待,心里有个声音隐约浮现,真的能有人懂他吗?
他得承认的,可他又没办法承认,他很渴望有人能懂他。
他竟是觉得无比孤独。
这偌大的容家不是他的归属,他觉得这座庭院像是一座牢笼,所有进来的人就出不去了,一辈子,都会被困死在这座庭院里,缘来缘去,灰飞烟灭。
朔月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雨声里。
“小鬼,这世上的生死,可以由强者决定,但你的生死,只能由你决定。
容家也许该换个主人了。”
朔月直起身子时,容怜瞪大了眼睛,过了会,他才再次开口,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朔月,你真讨厌。”
但话里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情绪。
他根本讨厌不起来她。
朔月笑了一下,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讨厌我不挺好的吗?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多的不得了,想讨厌我的人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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