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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说的这半句话,分明有一个理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执拗地放射光芒。
像一只断翅黄雀,盘旋在越来越稀薄的意识星空中,滴血哀鸣。
由于这种至死不渝的坚持,让这句话具有永恒的魔力,直到今天还禁锢着她唯一的女儿辗转不安。
同时,也折磨着女儿的心理师。
贺顿真希望自己会招魂术,招来亡魂解开密码。
可惜亡灵已经远遁,千呼万唤不会来。
只剩一个法子,自力更生。
大芳置身度外,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是的,如果贺顿猜想的方向和她不一致,大芳真的要走了,永远。
再不会反悔,再不会返回。
如果你推心置腹披肝沥胆,都找不到人理解你,活着便没有任何留恋的价值。
贺顿虽不清楚大芳已准备孤注一掷,但也感到了危机。
她得变成大芳肚里的蛔虫,更准确地说,她得变成几十年前死去的大芳之母肚里的蛔虫,把那句被咀嚼了千百次的话语咂摸出新滋味。
贺顿不敢慌张。
慌张不单没有效用,反会弄巧成拙。
事情总是有来龙去脉可寻,有前因后果可供分析。
她把大芳的故事像过电影般捋了一遍,对大芳说:“我已经知道了。”
大芳不相信,说:“说说吧。”
贺顿说:“那句话没有说完,所以,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永远无从知晓了。
我所能说的只是你对这句话的解释。
为这个解释,你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大芳面无表情:“说吧。”
贺顿说:“你觉得那句话是——你一定要做大老婆!”
这一刻,大芳泪雨倾盆。
是的,大芳就是如此复原了这句话。
她觉得生母最大的愿望,是期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成为大老婆,从此洗雪遭受的耻辱和困苦,还原体面与尊严。
可惜,女儿面临的世道已经大变。
再也不可能有大小老婆这样反人道的丑陋习俗,不管你是有钱还是没钱。
假如你敢触犯天条,就要等待法律的严判。
就算哪个男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只能金屋藏娇遮遮掩掩。
于是可怜的大芳,处心积虑地想让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并把这些女子都请到家中,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蝇营狗苟。
在这种畸态的关系中,完成着对一个苦命亲人最神圣的承诺和尊敬。
原来是这样!
只能是这样!
无意识是一个黑暗中的王国,可它却在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主宰着我们,君临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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