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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姬梵放下心来，她知道凡是晏夕答应的事，那便是一定会做到的。

无论这个要求多么诡异莫名……深深呼吸几口气，才惊觉自己还在紧握着晏夕的手，猛然抽回手，红霞飞颊地低头呐呐道：“阿梵方才失礼了。”

晏夕感觉手中一片冰凉如玉的软柔触感消失，手指轻轻地握成一个拳头，慢慢地负在背后，面上一片云清月朗的淡笑道：“姬晏两家世交，你我情若兄妹，相处之间哪里那么多拘礼之事？梵妹妹无需介怀。”

姬梵红着脸点点头。

回到涧澜亭下，飞瀑碧潭曲溪边，众人在水榭处端坐，由姬家下人将乘着美酒的碧玉羽觞放置在流溪上游，羽觞摇摇荡荡，顺流而下，羽觞在谁的面前停下或是打转的话，此人需饮下此酒，并即兴献艺一次，可以斌诗，挥毫，奏曲，吟唱，形势不拘，但要精彩出众，一鸣惊人，方可过关。

这便是时人最为兴盛的文娱方式——曲水流觞。

这本是前朝文人墨客三月初三上巳日人们举行祓禊仪式之后，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传至今时大殷，大家已不拘于必定在什么时日才举办这类风雅的活动，只要是有人举行酒宴，又有流水曲溪，必然会有这项活动来饮酒助兴。

此次酒觞正巧转到独孤端岚面前，只见她朗然一笑，仰头一口饮下美酒，吩咐：“拿笔来。”

接着她拿着墨笔在一张巨幅金兰宣纸下手书狂草一帖“水天各清碧，云峰共空濛”

，书字苍遒劲松，龙转蛇舞，一气呵成，引旁人喝彩鼓噪，传阅称颂。

姬梵看着独孤端岚潇洒至极的风姿，眼睛都绽出光芒来，她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地绽放笑容，她虽是胆小懦弱，但总忍不住欣赏那些气潇山河，名士风流的人，尤其是独孤端岚这般虽是女儿身，但气质才干皆不输于男人甚至强于男人，不受礼教束缚潇洒自在于天地的女人，也许正因为她身上没有，才分外羡慕吧。

独孤端岚之后也轮到不少人献艺，但论才华惊艳程度没有人比过独孤端岚，直到苏柳公子写出一篇涧澜诗斌引得众人大为叹服，跪倒拜服。

甚至有人看了流下激动的眼泪，道此生得见此诗已经无憾可死了。

酒过三巡，这次玉觞转到晏夕身旁，立时引起所有人欢呼，纷纷拍掌期待这个年纪十三却已在京都呼风唤雨的英才人物表演绝艺。

晏夕身高颀长，长剑侧立，他淡淡雅笑道：“幽州晏家以武镇北疆，夕不才，愿以剑舞为大家饮酒助兴……”

言罢足尖轻点，如乳燕轻展，轻灵如空地飞身向流瀑碧潭中的水石之上，一步之远，身姿之轻灵引起众人惊呼欢叫。

剑光闪闪，银光阵阵，其身矫健如龙，其姿飘然若月，雨丝飞溅中，如雾如丝的山间水气衬得晏夕如画中仙人，翩然出尘。

无数双眼睛赞叹迷醉地看向英姿勃发的晏夕，尤其是余家三娘子，直恨不得眼睛就此粘在他的身上。

目眩神迷地看着，却是心中一动，余三娘子转头看向姬梵那个方向，只见芳林轻轻掀开纱帐的一点点边缘，使帐内之人可以看到潭中景象，帐外的人却无法得窥帐内丝毫。

不知为何，心中嫉妒之意大起，招来身边下人低声吩咐几句。

姬梵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帐外的热闹，身旁坐着微眯着醺眼，淡淡饮茶的独孤端岚，两人都没有料到，碧玉羽觞在水波中兜兜转转，却是停在了东珠绡帐的面前……

薄醉的独孤端岚刚想去取觞饮酒，却被余三娘子的声音拦住：“端岚翁主已经表演过一次了，但姬家的七娘子却是从未在人前出声，只是呆在珠纱帐中看大家娱乐，我想着，大家都很好奇姬七娘子有什么才艺可供大家欣赏，不如这回由姬七娘子献艺如何？”

亭内众人纷纷赞同，毕竟他们都很好奇大殷第一美人姬霜的妹妹，方才见过其容的人都大为惊叹其乃国色天香的姬梵，究竟是如何美至倾城，或是空有姿色没有才艺，要知道姬霜并不是以绝色容貌称冠京都的，她的才华，她的学识，她冠绝天下的道论才是她使天下美女在其面前尽失色的重要原因。

姬光脸色变了变，姬梵在家中学识才艺毫不出色他是知道的，夫子说她的功课总是不功不过，挑不出缺点，但也不会出色到为人赞叹，言下之意便是平庸。

余三娘子的父亲本来就与姬家不对付，如今又有晏夕在其中原因，她如此针对姬梵，所说之言已将姬梵拒绝之话全部堵死，那么姬梵的才艺是不得不表献了。

余三娘子在晏夕与姬光的脸上流转注视，晏夕脸上她实在是看不出丝毫端倪，他依旧静若亭渊，淡如秋柏地坐在正中央，轻饮着清茶。

但她却是从姬光脸上表情窥得了一二，看到姬光脸上闪过几丝犹豫，不由心中得意：容貌长得倾国倾城又如何，没有与之相媲美的才华，只能如金玉其外的名器，供人赏玩，任人摆弄。

一旦主人新鲜劲过了，年华逝去，也就是零落成尘的下场。

漂亮，美色，那只是歌妓舞姬赖以生存的本钱，却不是贵女名动京都的原因，程溪若容貌并不比姬霜差，但京都第一佳人的称号，有姬霜在的一天，就永远不会有人想到她。

独孤端岚淡淡地抬眼轻扫帐外的余三娘子，唇边勾笑道：“阿梵便随意展艺一番，你是姬家千金，难道还有人能喝倒彩不成？”

所以晏夕才如此淡定自若。

独孤端岚言下之意是她才艺无论好不好，都会有人鼓掌叫好了？那岂不是作弊？姬梵苦笑，咬咬唇，吩咐绿柳拿来她平日里抚弄的弦琴，轻轻地开口道“如此便不敢相拒，那么还请诸位屈尊听小女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