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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澜清低低开口:“一年前军献城破,施元朗战死城头,施家满门给我连家族人抵命的那一日,我的仇就报了。
我从来不是为了让北秦入主中原走上战场,连家也从来不需要位极人臣。
从军献城破的那日起,我活着,就只是为了还债……我连澜清这辈子,为了报仇,欠下太多债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施元朗十年教养之恩,军献城满城百姓信任之义,你十年光阴、十年深情……我欠下的债太多了,可是阿玄,我身不由己,阿玄,我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的选择……”
“我知道。”
连澜清口中逸出的鲜血把君玄胸前染得血红一片,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连澜清嘴角的血迹,喃喃回:“我知道。”
她知道连澜清就要死了,不管他做过多么罪恶滔天的事,他终究就要死了,死在她怀里,死在她手里。
可是连澜清不知道,连氏老幼根本不是死在施家军之手,他和施元朗只有战场杀父之仇,从来没有满族被屠之恨。
若从一开始连澜清就知道真相,他一定会选择堂堂正正走向战场,正大光明地战败施元朗,而不会隐姓埋名十载受尽折磨去做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
可人生不能回转,连澜清大错铸成,他这一生,太可怜悲凉了。
“阿玄,我知道不管我今日是死是活,你都不打算活了。”
连澜清用沾满血迹的手朝君玄眉间抚去,一点点从鼻尖唇角而过,这世间最后一刻他只想将她的面容偰进心底。
“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活着,你肩负着君家百年传承和帝家血仇,你要活下去。
我欠了太多债,阿玄,我没资格还,你别原谅我,但你替我活下去吧。”
连澜清的眼底尽是宽佑温柔,恰如这十年的秦景,他的眼缓缓阖住。
君玄紧紧地抱住他,惶恐地垂下头,连澜清微不可闻的声音落在她耳里。
“阿玄,你问我为什么……你是我妻子啊,从四年前我在老师和你父亲面前点头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连澜清这一世认定的妻子。”
抚在发间的手猛地落下,声音戛然而止,再也不闻片缕。
从我四年前在老师和你父亲面前点头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这一世认定的妻子。
这是君玄这一生听到的连澜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管家仇国恨,不论是非对错,你是我妻子,我护你,仅此而已。
大雪纷飞,早已将二人身上覆满,君玄用最后一点真力注入连澜清胸口,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凉。
无力回天,她其实是知道的。
君玄抱着连澜清的手紧了又紧,空茫的眼始终回不过神来。
“君小姐。”
低沉干涩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连羽走到她面前停住。
远处,骁骑卫跪了满地,尽管各个神情悲痛,可他们始终没有闯上前来。
君玄只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莫天陛下和大靖的皇帝早几年就已经怀疑西北藏着一股暗中势力,这些年一直不断派暗探入西北各城探查,是我们家将军动用连家的势力替你扛住了。”
从五年前开始,为了暗中支持梓元,君家很多人脉势力不得已动用,几年前君鹤猝然辞世,君玄当时只是个半大姑娘,初掌君家,不如君鹤老练持重,自然会惊动莫天和嘉宁帝。
君玄怔了怔,听连羽继续说下去。
“君小姐放心,除了我,就连连家处理这些暗卫的死士都不知道他们抗衡的是谁,保护的又是谁。
三个月前,莫天陛下察觉出端倪,派出大量暗探入西北想要一探究竟,将军知道他快瞒不下去,才想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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