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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问他:“你能站起来吗?”
他低着头没有反应,好像不知道他在跟他说话。
姜默试着走近他,他看到有人靠近,就吃力地往旁边挪动身|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墙角,没办法再挪了,他就蜷缩起来,怔怔地抬起了头。
看清他模样的一瞬间,姜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但是那种忽然之间心跳加速呼吸停滞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痛苦。
“……阿修?”
他用颤|抖得变了调的声音,嘶哑地喊出这个名字。
他几乎不敢确定是他。
眼前这个人苍白孱弱得太不真|实了,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甚至蒙着层黯淡的灰,额头裹|着一圈纱布,细碎的刘海凌|乱地搭在上面,嘴唇干裂到唇|缝都渗出|血丝,颧骨、锁骨、腕关节,都高高|凸起,被一层薄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皮肤颤颤巍巍地包裹|着。
他的眼睛是浑浊的,焦距模糊,从里面透出来的只有无尽的茫然失措。
他没有想到他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唐修——呆滞,空洞,脆弱,就像一个丢在昏暗车间里渐渐废弃的腐朽溃烂的木偶,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而且他好像……认不出他。
姜默不明白前因后果,只能浑浑噩噩地想着要怎么样跟这样的唐修相处,却也是毫无头绪,只能颤声一遍又一遍地唤他阿修。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灰蒙蒙的,对于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不动一下。
姜默试着轻轻|握住他冰凉坚|硬的手指,试探地道:“阿修……我是姜默,你……”
唐修睫毛颤了颤,喉结轻轻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微弱含糊的声音来:“姜……默……”
姜默看到他眼睛亮了起来,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动,好像想和以前一样反握自己,一时间欣喜若狂:“阿修,是我,我是姜默!”
唐修的手指颤|抖着从他手心抽|离,眼睛里那片亮光凝聚成了水汽,眼圈很红,和周围苍白的皮肤对比鲜明,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不是……”
“不是姜默……”
“恨我……他……不会来……”
“恨我……”
“他走了……”
他声音很哑,没有一个字能说得清楚,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姜默从他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勉强拼凑出些许信息,却仍旧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也无法猜测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浑身僵冷地看着唐修,心跳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膛一般,痛得他只能轻轻|喘息,没有办法思考。
“23号床,打|针了啊,”
护|士推着车子进来,“怎么又坐地上了?不能这样啊,来,起来。”
姜默回过神来,试着去抱起唐修,发现一点也不费力气,就像抱着个纸娃娃。
他很乖,没有反|抗,只是身|体一直轻轻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一到床|上他就蜷起身|子,缩在床角发呆。
护|士一边调着针水,一边打量姜默:“你是他家属?”
姜默脸色惨白地看着蜷缩在床角的唐修,艰难地应了一声。
护|士叹了口气:“可算有家属来了,一会跟我去找医生调病历出来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他精神状态都不正常,问他家属什么时候过来,他也不回答,说他自己就可以。”
唐修低垂着眼睫抱着膝盖,怔怔地听着手|机里放的那首歌,护|士拿着针管靠近他,他虽然很顺从地伸出自己的手,人却颤|抖得更厉害,可眼睛里灰蒙蒙的,连恐惧都是黯淡的。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都称得上是面目全非。
以往他的手修|长白|皙,从腕骨到指尖,所有的线条和纹路都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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