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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话,吴管事是再说不下去了。
站在合葬的两个墓碑前,他年迈的双眼包含水光,闪烁着沉沉的萧瑟,内心悲恸不已。
再多的遗憾都抵不过现今的结果,她是那样削瘦文气的女子,从未大声对先生说过话,即使先生娶再多的姨太太,她至多的反应也不过是失神同淡笑。
先生说她是好脾气,好到叫你挑不出错,叫你进退两难,然,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趁着一个男人对自己妻子最最愧疚的时候亲手杀了连世间最厉害的间谍都无法子能杀得了的人物……
她将他埋在曾经最美好的地方,来致敬他们最纯粹的时光,不得不让旁者吹嘘怅然。
的确,这是怎生的好笑,亦是怎生的悲凉,吴管事这一生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先生竟不是死在特务和间谍的手里,竟是死在了自己糟糠之妻的手里。
是命,亦是孽。
而,那日,他们的对话极其简单:
“绍笛,我时常在想,如何能让你像从前一样,只有我,只属于我一人。”
“如何?阿颜,你说,我听着。”
“你死了啊,你啊死了就是完全属于我了……因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到时碑上,韦家的祖坟里,只有我一人有资格列入。”
她斜睨着他,好似多年前与他调笑一般,眉眼温婉略带妩媚,嘴角爬上了一抹极灵动的笑意。
好些年了,他再没有看过这样的她,心中不免一荡,霎时看迷了眼,心里最刚硬无情的东西都化作了柔水。
“阿颜,我的阿颜,瞧你说的……其实,我啊!
呃……”
“绍笛,好多年没有过了吧,这次便在我怀里再睡一觉,可好?”
她笑靥如花,附在他的耳畔,贴着他温热的耳垂,一字一句亲昵地喊着她为他取的表字,轻柔如温暖至极的低语呢喃声在他的耳畔响起如同哄着一个顽劣的孩子。
就那样,苏颜华静静噙着微笑低眉顺目地将倏地双目瞪大,震惊哑口,不禁吃疼一声又颓然像被弓箭射下的飞鸟般无力的韦萧紧紧揽在了怀里。
她这一生最爱亦最恨的丈夫,韦萧,他的头颅好似没有支撑一样就那般生生垂落在她纤细的肩头,沉得那样紧,体温一点点地随鲜血的流逝而变冷变凉,直至韦萧的身躯仿佛变成作一座最最冰冷的雕塑,在她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只在她的怀里。
这一切开始前的那日,冯鸣隐在暗处对苏颜华低声道:
“这里有一包药和一把匕首。”
“一把匕首就够了。”
“你可会后悔?”
“不悔。”
“即使你失了他这个支柱可能会在上海滩无法呆下去,再不能过上像以前一样衣食无忧甚至纸醉金迷的日子。”
“冯先生,你多虑了,阿颜要的从来只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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