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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孙家母的德行你是瞧见了,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男人,叫淑兰如何熬过一辈?若是她有个嗣也罢了,靠着儿总也能熬出头,可如今她连个傍身的都没有,待你我和她爹闭了眼,她哥哥嫂总是隔了一层,你说她以后的日可如何过?!”
李氏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可怜的淑儿,都是我害了她,当初猪油蒙了心,瞧上了那个姓孙的杀才!
想着他家贫,瞧在我们厚待他们母的份上,定会善待淑儿,谁知,谁知……竟是个猪狗不如的!”
大老叹气道:“我本也不忍,原想等等看那小畜生如何作为?你也看见了,淑丫头回娘家这许多日了,他竟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我算是灰心了,如今他媳妇的长辈俱健在,他就敢如此糟践淑丫头,以后若真谋得了个一官半职,那还了得!
罢罢罢,你也把心眼放明白些,别指望他了。”
兰紧紧抓住明兰的腕,明兰吃痛,她很理解兰的心情,但毫不客气的也拧回去。
李氏哀戚道:“我并非舍不得那小畜生,只怕坏了家里的名声,若是撕破脸,他家不肯好好善了,执意要休妻怎办?”
大老冷笑几声,沉声道:“姓孙的被人捧了这几年,早忘了天高地厚,他以为别人捧他是瞧在他面上,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不过是七分钱财分起哄罢了,如今以我们家还怕了他不成?要私了,我们有人手,要公了,我们有钱财,便是要打官司,难道我们家官场上没人?!
他若是肯好聚好散的与淑兰和离,便留下一半的嫁妆与他家,否则,哼哼,他们孙家原来是什么样,便还让他们什么样!”
李氏听了,沉默了会儿,似乎还在犹豫,大老又道:“本想着不论哪个小的生下一男半女,淑丫头过到自己名下也罢了,可是那贱人你也是见过的,妖妖娆娆,口舌伶俐,惯会谄媚有心计,你看着是个省事的?日后她生了儿,淑儿还不被她连皮带骨吞了!”
李氏不语了,但泣声渐止,明兰觉得她是动摇了,大老长长叹了一口气,惨然道:“儿媳妇呀,你是没经过我那会儿,全家上下都叫那贱人把持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那大姐儿,不过一场风寒,一剂药便能救了命的,却生生被磨死了!
我这才狠下心,带着你男人和纭丫头躲到乡下去,幸你二婶帮把手,拦着不让你公公写休书。
我们母人在乡下什么苦都吃了,好容易才熬出头……”
说着似乎哽咽了,明兰一阵心酸,想着大老枯槁的面容上远过于年龄的皱纹,每条都埋藏了几多苦痛酸楚,旁边的兰似乎轻轻咬着牙齿。
李氏轻轻道:“老的话我都省的,淑丫头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瞧她受苦,我也似刀割般,可……可……,只怕,只怕耽误了儿,她也大了,人家要是因这个,不要她怎办?”
明兰忽然觉得身边一阵风动,兰再也忍不住,轻轻把明兰推到里角,一骨碌从夹间里钻出去,一把掀开厚厚的帘,扬声道:“我不怕,让姐姐和离!
我便是一辈不嫁,也不能叫姐姐在孙家受罪!”
明兰以狗啃泥姿势趴在地上,只觉的根根头发都竖直了起来,吓的魂飞魄散,肚里一遍的臭骂兰这只猪,手脚吓的冰凉,这要是被逮住了……呃,估计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明兰强自镇定下来,仍旧一动不动的趴成狗狗状。
幸好她窝在木隔间的里角,又隔了一层帘一层流苏,那婆媳两并未察觉里面还有一个人,只被忽然钻出来的兰吓了一跳,然后李氏气急败坏的骂起兰来,兰顶嘴,当然她不会说里面还有一个,李氏和大老也想不到听众会有两个。
然后兰似乎被打了一巴掌,但她铁骨铮铮,一声未哭,扑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大声表白:“人的命,天注定,若女儿有福分,便是姐姐和离了也无妨,若是叫姐姐过着苦日,我便是当神仙也无趣!”
然后连连磕头恳求李氏。
明兰惊慌之余也没怎么听清,最后似乎是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直到明兰定下神来,李氏已带着兰离开,似乎下定决心要和孙家干一架了,明兰趴在里面背心都是冷汗,外面十分安静,因此她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心里无数次祈祷,只希望大老天今天不想念经,赶紧回去休息,好让她溜掉。
谁知她趴了越一盏茶功夫,大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听见她拨动念珠的声音,明兰觉着膝盖已经麻了,汗水冷下来,身上一阵阵发寒,只暗暗叫苦中,这时,盛纭来了。
母女俩都是爽快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盛纭道:“母亲和嫂说定了?”
大老没说话,明兰猜测她应该是点了点头,然后听盛纭又道:“也是当初嫂想偏了,不喜老靠着堂哥家,不就是王氏嫂嫂给她看过几次脸色嘛!
那又如何,她连自己婆婆都敢轻慢,何况我们做买卖的;且二婶和堂哥可是好的,提携帮衬从来二话,咱们两房有来有去的,有什么不好?可嫂非想自家也出一个官老爷,这才把孙家纵容成这样!
……好了好了,不说了,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大老叹了口气,道:“都预备好了,就这两天,事毕后叫淑丫头住到你那儿去,你与她好好说说道理,女人家自己懦弱不争气,到哪儿都叫人看不起!
你若瞧着合适,也可打发她到苍乡桂姐儿夫家去,那家婆婆与我是旧识,人是再好不过的,必不会给眼色瞧,让淑丫头在乡下散散心也好。”
盛纭似乎哼了一声:“淑儿小时候还好,和我家桂姐儿一道爬山赶牛,胆大性也爽利,后来硬是叫嫂拘成这样,什么大家闺秀,这下可好,出个没用的!
看看我家桂姐儿,亲家和女婿是厚道人,公婆小姑都亲亲热热的,小日别提多美了!”
言语中颇有得色,大老轻笑道:“那是她肚争气,那家九代单传,人丁稀少,桂姐儿进门四年生了个小,这会儿肚里又是一个,那家人还不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不过你也得提醒她,不可轻慢了,当心以后吃苦!”
盛纭看把母亲逗乐了,便又说了几句长女的笑话,然后忽问:“哎呀,娘,……哦,对了,这事儿二婶都知会过了?”
大老道:“废话!
你当这次非请她来不可,老虽胡闹,这些年我们处处忍让,难道还拿捏不住?!
自打那小畜生弄了外室,我就起了这个心意,这回你二婶带了你堂哥的一封信给县爷,金陵更是她娘家,故旧遍地,我看那小畜生能翻出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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