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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芳喃喃地重复着,好像对这个词很生疏。
“是啊,每个人都有快乐和幸福的权利。
如果我们不幸和痛苦,那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我们有权改变。”
贺顿热切地说。
大芳却无法报以同样的热切,她说:“我的幸福在老松手里。
他让我快乐,我就快乐;他不让我快乐,我就没法快乐。”
贺顿恨铁不成钢,说:“那你还看什么心理医生呢?你就回去求求老松吧。
如果他可怜你,肯施舍给你一点快乐,你就偷着乐。
如果他狠下心再一次背叛你,你把心肝脾肺肾都割光,也不会收获快乐。”
这些话说得咬牙切齿,说完之后,贺顿又有点后悔。
大芳可吃得消?当然,心理医生在治疗过程中,可以使用他认为必要的语言,但像这类气急败坏的话,贺顿还不曾用过。
她想起同侪督导时大家的建议,决定继续为大芳大剂量地“补钙”
。
贺顿说:“你可以选择忍耐,我看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天天生活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恐惧之中,你的身体不断生病,你成了惊弓之鸟。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改变,这会有很大的风险和痛苦。
你将进入一个未知的领域,你会不知所措。
但改变之后,会有一个新天地出现。”
大芳努力听着,把贺顿的每一个字都铭刻在脑海中。
她的眼睛无力地眨巴着,频率很快,好像受了巨大惊吓的兔子。
结束的时候,大芳几乎瘫倒在沙发上无法站起身来。
贺顿说:“请原谅我的直率。
主要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大芳怯生生地说:“我下个星期还可以来吗?”
贺顿说:“当然可以来。
如果你不愿来了,也不勉强。
你是有这个权利的。”
大芳说:“你不会烦我吧?”
贺顿说:“哪里。
你是我们的客人。”
大芳说:“我一定会来。”
送走大芳以后,贺顿像沉浸在池塘里太久的鸭子,狠狠地抖抖羽毛,把水珠洒在天地间。
许久没有这样随心所欲了,大芳的这个案子,是条冰冷的湿毛巾,裹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不能畅快地呼吸,冰水沿着她的椎骨下滑,让她不时有人间惨淡、世事无常之感。
现在,这条又长又硬的毛巾,终于拧干了,晒在了太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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