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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八星拜寿已至尾声,一众戏者齐聚台上请安,和乐气儿十足。
宫中久不见此般热闹,嘉宁帝打赏戏角后朗声道:“今儿母后大寿,朕甚是高兴,这是京里最有名的东福班,听说平日里难请得紧,朕今日为各位爱卿借花献佛,众卿想听什么,尽管说来!”
嘉宁帝威严惯了,难得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一众大臣犯了傻,开始后知后觉地琢磨起该点什么戏本才能准确无误地迎合上心来。
嘉宁帝是个雷厉风行的皇帝,自然不耐大臣们个个凝神苦思,朝下座望了一眼,正好瞧见任安乐迎上来的眼神,手一挥:“任卿,你来自晋南,点一出好戏来听听。”
太后笑意吟吟的脸微微一僵,拨动腕上佛珠的手顿了顿,眼底神情难辨。
一众大臣朝任安乐望去,见她不慌不忙起身,朝嘉宁帝方向抬了抬手,朗声笑道:“陛下戎马出身,微臣也是武将,不如唱一出沙场点兵吧,陛下觉得可好?”
众臣心里一咯噔,直叹这任安乐着实是个二愣子,帝家军的事让皇家膈应得不行,你居然还要听武戏?
果不其然,嘉宁帝笑容一敛,却没有反对,只是朝戏台上淡淡道:“依任卿所奏,唱一出沙场点兵。”
安宁坐在齐妃之下,脸色肃然,盯着任安乐一眨不眨。
戏台上顿时响起铿锵顿锉的军马之声,皇帝和太后脸色端凝,气氛陡然肃了下来。
众臣颤颤兢兢地听戏,不时瞅瞅那个听得倍儿有精神的任安乐,叹了一声“莽妇”
,简直欲哭无泪。
直到半柱香后,连戏台上的青衣小生都迟钝地感觉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太过诡异时,戏终于落幕了。
这回嘉宁帝倒是魄力了一次,直接让这群倒霉催的退了下去。
广场上恢复了安静,嘉宁帝适时的开口。
“众卿,今日太后大寿,时值年节,朕欲大赦天下,惠泽万民。”
“臣等恭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臣起身,行礼歌功颂德。
这恢弘的声音响彻在仁德殿外,整个皇城隐约可闻。
秋水阁中,帝承恩换了一套正红宫裙,头上佩着华贵精致的琉璃步摇,腰肩系着内廷前几日送来的凤佩,正在梳妆台前对镜描眉。
“心雨。”
她唤了一声,侍女心雨从房外走进。
“替我把陛下赏的狐狸大裘拿来,我们该去仁德殿了。”
心雨站在她身后,未依言而动,反而拿起桌上的木梳,替帝承恩细细梳弄起长发来。
“心雨!”
帝承恩皱眉,就欲起身,一双手却压在了她肩上。
这双手很是熟悉,平时替她梳理头发,整理衣袍,陪伴了她整整十年。
但她却从不知这双柔弱无骨的手按着她时,竟能如此有力。
“小姐,您还是不去得好。”
心雨轻轻解下她的头饰,一件件重新放回梳妆台上。
秋水阁外不知从何时起安静下来,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
帝承恩兀然抬眼,镜子中映出心雨的神情,她脸上少了一贯的唯唯诺诺,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刚毅冷冽。
帝承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有什么感觉豁然开朗一般。
“公子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和您的约定自今儿起就没了。
从此以后,您便自由了。”
帝承恩手中的凤钗落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镜中的心雨,双手攥紧裙摆,指尖刺进掌心。
“心雨,你在我身边十年了,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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