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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梯在风中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肉跳。
一团肥肉的引航员显示出与外表不同的矫健身手,很快便爬上了高高的甲板。
招呼水手把行李箱吊上去,赵秉承站在小船上将手拍打干净,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认真地问道:“说真的,这才只刚开始,出海漂四个月够你脱几层皮的。
小许,算了吧。”
“‘算了’?你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四肢乏力,许衡还是牢牢抓紧了绳梯。
这次,她连头都没有回。
赵秉承沉默片刻,看着她已经开始爬绳梯,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原本习惯了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以为凡事超不过自己的预料,却在许衡身上屡屡碰壁,这种心情非经历不能体会。
于是便也没有强求,男人抬头喊道:“所里还有事,我不陪你上去了,自己路上小心!”
许衡一边向上爬,一边大声回应:“你走吧,我没事。”
事实上,她此刻就像在悬崖边走钢丝,柔软的绳梯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支撑。
对于习惯岸上生活的人来说,不仅要克服恐高情绪,还要适应船体的摇晃,体力和精神都面临着全新的考验。
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许衡想,如果留在办公室里、坐在格子间中,永远不知道万吨巨轮有这么高,更不晓得上下船都能这么惊险,甚至对海浪的节奏都概念模糊——一个对海、对船毫无概念的律师,又怎么能够得到客户的信任?
即便赵秉承,当年也是在船上漂了一整年,才当上海事法院的法官,继而读博、留校,成为律师事务所的副主任。
与海交往的事业,是伟大的事业;和海打交道的人,是勇敢的人。
在心中给自己默默打气,她终于手足并用地爬上甲板。
趴在冰冷的船舷上,许衡觉得自己四肢都在打颤。
尽管如此,心中的兴奋与雀跃依然无法压抑——在卷宗里看过的负载数据、吃水高度如今成为她脚下真实客观的存在,仅凭这一点,出海就值得的。
只可惜,这样波澜壮阔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几秒钟,便被一声质问给打破了:“谁让女人上船的?!”
甲板上的水手来来去去,正在进行最后的捆扎、检查。
簇拥在绳梯边的几人身着白色制服、带着大盖帽,视线被帽檐遮挡,显得既干练又精悍。
许衡上来前,他们似乎正在接待引航员。
“许小姐……”
白白胖胖引航员掏出手帕擦擦汗,打破尴尬的沉默,“赵主任不上来了?”
孤零零的行李箱倒在脚边,往下十几米的海面上,隐约传来过驳小艇马达发动的声音。
许衡猜赵秉承已经要坐船离开。
即便对方没有走,她也不可能把脑袋探出去求人帮忙解围。
毕竟,接下来要在船上待四个月的是自己。
顾不得四肢着地的狼狈,抬起头来看向那群高级船员。
除了引航员,他们有三个人,一高一瘦一敦实,站成扇形围在跟前。
肩扛两杠一锚的敦实男子站在最右边,略带试探地向她伸出了手:“你是华海所的跟船律师?”
拍拍身上的尘土,许衡终于挺直腰杆站起来,与之握手道:“是的,我叫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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