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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站在这桔子林外,将春华的言语玩味了一阵,仔细想着,她特意跑了回来,告诉我大塘边有好桃花,自然是望我到那里去,莫非她也要去吗?若是不然的话,她何必特地地跑回来说,管她呢,她纵然是骗我的,我也不过多走几步路,那有什么要紧。
这个庄子北头有座关帝庙,小秋是知道的,于是顺了村子围墙外的路慢慢地向那里走去看时,一条人行的石板路外果然有口塘,那塘是椭圆形,有七八亩地大,有条活水沟直通到这塘里,所以这口塘里的水却是碧清的。
东南风在水面上吹过,起着那鱼鳞浪纹,翻出小白花来。
在塘的四周,一面是关帝庙前戏台,正向水里倒下影子去。
那三面远处是桔子林,近处却是种油菜豌豆的平田,在田梗上只有两根很矮小的桃树。
小秋心想,她说,这里桃花很好,就是这两棵树吗?这两棵树便是开遍了桃花,也不见得怎样的好看吧!
小秋如此想着时,背了两只手,就在田陇上闲步,眼睛自也四处张望着,忽然身边&ldo;咚&rdo;的一声,却听到一声水响,回头看时,水面上起了一个很大的水纹圈圈,由水面上,才看到对过塘岸下,洗衣石上,有个人刚蹲下身子去呢。
小秋只在那件花衣服上,就可以看出来那是春华了,于是向她笑着抬起手来招了两招。
远远地看到春华抬起头来,含着微笑,似乎很欢喜呢。
小秋毫不踌躇,立刻绕了个圈子,走到这边塘岸上来。
春华将筐子提了几件衣服,跪在洗衣石上洗着。
她不等小秋开口,先就笑道:&ldo;我不想也到这里来了,巧啦。
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叫我洗衣服,我就到这里来了。
&rdo;小秋笑道:&ldo;你骗我了,你说这里桃花好,就是那两棵矮树吗?&rdo;春华笑道:&ldo;你才骗我哩。
你到这里来,为的是看桃花吗?&rdo;小秋慢慢地走近洗衣石边,向春华笑道:&ldo;你说吧,我不是来看桃花,是来做什么的?&rdo;春华笑道:&ldo;我猜你呀……&rdo;她说到这里,不向下说了,掉转身去,拿着棒槌,高高的举着,卜通卜通,打得衣服作响。
小秋道:&ldo;你把我约了来,为什么不和我说话?&rdo;春华只是捶着衣服,并不回过头来。
小秋道:&ldo;说话呀,怎么不理会我呢?&rdo;春华并不曾听到,只是捶那衣服。
小秋见她老不作声,又没有法子去拉扯她,只好捡了一块石头,在洗衣石边使劲地砸了一下,砸得水花飞溅,溅了春华满身的水点。
春华这才停止棒槌回转头来向他笑道:&ldo;你这么大人,还是这样淘气。
&rdo;小秋道:&ldo;我问你一句话……&rdo;春华不等他说完,又掉转身去,捶起衣服来。
小秋呆呆地站在塘岸上,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ldo;我也晓得是很难的。
&rdo;说着,背转身来,就有个要走的样子,春华放了衣服不洗,站起来问道:&ldo;什么?你晓得是很难的?&rdo;小秋回身向她点了几点头道:&ldo;你不说,我也明白了。
今天早上,你念那篇江淹的《恨赋》,不是很有意思的吗?其实人生都是那样,每个人都有可恨的事。
&rdo;春华低了头,没有作声,只是水面上的风吹过,拂动她的衣襟。
小秋也是呆立着,忽然笑道:&ldo;这是我的不对了,我们约好了出来看花,怎么把话引着你伤心。
&rdo;春华也就跟着笑了,想了一想道:&ldo;你出来没有什么人知道吗?&rdo;小秋笑道:&ldo;除非是你知道。
&rdo;春华红了脸道:&ldo;你回去吧,若叫人碰到了,那真不好办。
也只可以这一回,第二回不能这样了。
&rdo;小秋道:&ldo;但是我没有听到你和我说一句心上的话,在这里看到你,和在学堂里看到你,那不是一样吗?&rdo;春华又低了头不作声了。
小秋道:&ldo;我问你一句话,第二句也不问,你能不能答应我说实话。
&rdo;春华越发是不能抬头了,只将手去摸胁下的纽扣。
小秋道:&ldo;我敢乱问你的话吗?我只问你今天叫我到这里来看花,你是骗我好玩呢?还是引我到这里来会面的呢?&rdo;春华低了头道:&ldo;谁骗你?&rdo;小秋道:&ldo;你既然不是骗我的,我到这里来了,你应当和我说些什么,才不虚此行啦。
而且你还说了不许有第二次。
&rdo;春华想了一想,摇摇头道:&ldo;没有话说。
你还是去看桃花吧。
仔细人来了!
&rdo;说着,她又蹲下身子洗衣服去了。
春华洗了一会儿衣服,见他还呆立在塘岸上,连连挥着手道:&ldo;你回去吧,真有人来了。
快走吧,以后有事再说吧。
&rdo;小秋心里怕人来,也不亚于春华,听到说有人来了,如何敢多耽误,扭转身躯,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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