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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锐重又踮起脚,把铁丝上的毛巾拽下来,哗哗的水声在院里再次响起。
沉默地坐在藤椅上看报的马林生鼻子忽然猛地一吸带着浓重的粘稠液体抽动声,—口浓痰结结实实含在嘴里,他放下报纸,鼓着嘴东张西望吐痰的地方,趿着拖鞋走门口,掀帘一口啐到外面,一脸欣慰。
西晒的阳光从门外she进来,照在他的脸上纤毫毕现。
马锐托着洗净的毛巾从外面的阳光中走进来,经过他的身旁,尽管他俩一个逆光一个迎光面部感光不一,但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这父子俩相像的地方。
他俩同时进了屋,脸一下都阴了下来。
整个房间都处于昏暗的,朦朦胧胧的光线之中,人的面部线条也显得模糊,只有那块门帘明亮、透明、飘飘拂拂,图案生动。
院里其他住户开始走动。
说话,妇女们陆续出来洗菜,淘米,准备晚饭。
水龙头始终开着,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落进空盆声音腈脆,浇在物体上响动闷浊。
马锐在墙上挂着的一面方镜前,仰着头把乱糟糟的头发压压平,走到桌旁对称旋转的另一把藤椅边抬屁股坐上去,顺手从桌上拉过一张马林生看完的报纸,打开举起来无声无息地看。
外面的水声时大时小,忽而奔泻如瀑,忽而渐沥如雨。
马林生终于按翱不住,放下报纸匆匆出屋,行进中解着裤扣。
马锐一动不动,依然故我,一张报纸完全遮住小脸,两只小手紧紧捏着报纸两边。
“晚饭咱吃什么?”
马林生在挂着的毛巾上久久地擦着手,若有所思地问。
“随便。”
报纸后面传来马锐的回答。
马锐放下报纸。
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
马锐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再次明确地答覆,“我无所谓,您想吃什么?怎么吃?”
马林生移开视线,走回自己的座位,摊手摊脚坐下,腆起肚子,“我也无所谓,怎么都成。”
“那就还吃面条吧。”
马锐重重举起报纸看。
“老吃面条你营养够么?”
“不懂。”
马锐专洗地看着报纸摇头,少顷,自言自语道:“这两年肚子里倒是没长过蛔虫。”
马林生也眼看看儿子。
马锐把报纸翻过一版,仰着脖聚精会神地看,目不斜视。
“咱们一起做吧?马林生开口道。
马锐把报纸一合,啦地拍在桌上,率先噔噔走向屋外的小厨房。
父子俩相对而坐吃着简单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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