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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富人们谈论着四处游走的兽匪动乱,依偎在主人怀里的宠物竖起耳朵,第一次听说了同族的另一种生活。
当大块版面都印刷着兽人的故事与新闻,为主人烫报纸的兽人仆从望向其中的图片,他们看到了森林与野生的同族。
是的,依然会有大部分驯化兽人安然呆在府邸之中,畏惧着被这等动乱牵连;但也有一些,在心中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角落,点起一个小小的火种。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想象着金丝笼外的天空。
义军领袖把气呼呼的侄子送了出去,走回来给画家检查绷带。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尽管可能有些冒犯,我也想问一问相似的问题。”
“用笔怎么打仗?”
路德维希开玩笑道。
“您为什么要随着我们奔赴这样一场危险的战争呢?”
泰伦斯认真地问,“您大可以留在塔斯马林州,那里有您的朋友和拥护者,有明亮的画室和最好的画具,绝对安全无忧。”
“是啊,那里有我的朋友……”
画家说,目光飘向某个遥远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问:“您知道瓦尔克吗?”
泰伦斯想了想,说:“我听说过瓦尔克艺术家协会,您也是其中的一员。”
“的确如此。”
路德维希抿了抿嘴,“罗拉夫人与昆蒂娜小姐创办了这个艺术家协会,用于纪念在冤狱中不幸牺牲的画家瓦尔克。
他是个非常好的画家,也是个好人,充满了激情。
因为画下了呼吁解放兽人、抨击蓄奴制度的画作,保留它们并承认自己画了它们,他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
泰伦斯沉默半晌,说:“等我能回到塔斯马林州的时候,我要去祭拜瓦克尔先生。”
“昆蒂娜与其他人正在尽力重绘和还原那些被烧掉的画作,等我们能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到展出了吧。”
路德维希苍白地笑了笑,又目光飘远了,“我与瓦尔克曾是朋友,曾与他一起参与了野性呼唤画展。
只是当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属于烧掉全部画作的那部分人。”
不同于瓦尔克,路德维希生于富贵之家。
他是家中的小儿子,家族放任他“离经叛道”
,与不得体的人混在一起涂鸦。
但希瑞尔将军将到达瑞贝湖的消息一传开,家族第一次严厉地警告了他。
烧掉图画,与拒绝这么做的人断开联系,呆在家中安分守己——路德维希曾抗争过这些命令,然而没用,到最后只能妥协。
当画家这事开始就没遇到什么阻力,因此他依然依赖着家里,一旦家族掉过头来阻止他,路德维希完全无能为力。
路德维希被关了几周的紧闭,等他出来,得到的便是瓦尔克的死讯。
他根本无法面对他的朋友们。
“这不是你的错。”
泰伦斯宽慰道,“你没有办法。”
“的确。”
路德维希苦笑道,“可是……”
家族逼迫他烧掉了画,将他软禁起来,让他无法与朋友们同甘共苦……如果这样告诉自己的话,的确会变得轻松许多。
可是路德维希是个敏感的艺术家,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想法。
路德维希被逼迫着烧掉了画,不必自己选择放弃坚持,难道他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吗?
路德维希被家族庇护着软禁在家里,可以当一个对仆人家人大发脾气的小少爷,而不是在黑暗的牢房中遭受折磨,难道他没有因此感到庆幸吗?
路德维希无从挣扎,因此既不用在负罪感中对不公正的暴行保持缄默,也不用奋勇一搏以至于失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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