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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鬼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放哀乐。

到底我也没能为瘦杆兄弟戴次黑纱，鞠个躬。

谢芳开始经常光临汽训排，一来就隔着窗子喊：&ldo;许奎你帮我担桶水。

&rdo;&ldo;许奎我屋进了个大老鼠。

&rdo;许奎便每每招呼一声&ldo;政委女儿有事&rdo;，幸福花朵满脸怒放地奔出门去，全然不把马班长放在眼里。

每次去的时间愈来愈长，马矮子盯着天棚的眼睛也愈来愈凶狠。

许奎每次回来都极神秘地对我们说：&ldo;汽车连又有提干名额。

&rdo;&ldo;连长明年就转业&rdo;，&ldo;咱们团政委可能又要提升了。

&rdo;我们总是瞪大眼睛望他，却一言不发。

因为大多数情报距离我们太遥远。

只有一次，他的话使我们受到震动：&ldo;汽训排淘汰千人万人，谁敢淘汰我……&rdo;那架式，他好似早已当上了政委的女婿，后来，许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星期日从军人服务社买来一堆五角钱一瓶的香水洒在衣服上，并且把这幸福扬扬洒洒地发射给我们每个人。

众人都极崇敬地望他。

半仙从来尽力躲在一旁，越暗处越好把自己隐藏得阶级敌人一般。

还有假姑娘从不围绕许奎。

他用不知从哪里揪来的烂棉花团搓成两个球，塞到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地背书。

背得累极了，他便望着贴在墙上的考分。

他的&ldo;重九&rdo;已有好几对了。

那些&ldo;9&rdo;就像一对对蝌蚪在摇头摆尾。

&ldo;俺怎么就得不上一百呢?&rdo;每回假姑娘和我散步时，都要问这句话。

我也觉得奇怪，不知他为什么总差一分。

而且假姑娘从来得不到美好的表扬。

每次考完试马矮子都要说：&ldo;哼哼，亦兵是有进步的，能端正学习态度，知道为革命学开车的重要性，哼哼，不像有的人小农思想严重，考得再好也没用，永远也赶不上我，哼哼。

&rdo;班长不如排长有口才，所以常说一些我们听不懂意思的话。

可是我们知道，自从上次亦兵得&ldo;0&rdo;分后，马矮子抽屉里的&ldo;前门&rdo;便没断顿。

&ldo;俺家没钱。

俺家的油盐都要等鸡婆子下蛋。

&rdo;假姑娘还常常这样可怜兮兮地对我说。

每次假姑娘有信来，他都脸红红的，躺在角落里，表情丰富地看，眼里溢满了乡情。

一次他刚看罢信，一把捉住我的衣袖，拉了我就向外走，一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瞅我俩。

&ldo;俺七嫂终于给俺家生了一个没把的。

&rdo;他迫不及待地把嘴凑到我身旁异常激动地告诉我。

&ldo;什么没把的?&rdo;我不解地望他。

&ldo;你瞧，你瞧&rdo;，他把一封用小学生田字本纸写的信，推到我的眼前。

那是一封求人代写的信‐‐&ldo;俺那闺女，你七嫂胀了十个月的肚子，昨儿夜里终于给俺家生了一个没把的。

你七嫂的二表姐没有说错，她说这胎一准是个没把的，真真就是个没把的，这下好了，你爸躺在九泉之下，也该闭眼了……&rdo;我终于明白了&ldo;没把的&rdo;是什么意思。

可我仍旧疑惑信的称呼：&ldo;俺那闺女&rdo;，是写错了吧?我问他。

他红了脸，一把把信夺了。

于是，就引出他的一段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