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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沉默地走着,但心眼却活动开了。
我真想不到吴亚玲是找我来帮忙的。
而且按她自己的说法,她已经找了一下午,最后竟然到这山坡上寻我来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事是真的,又觉得,猛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件事,似乎包含着许许多多一时说不清楚的内容。
我承认,我的心在一刹那间受了感动,她在不久前带给我的所有不愉快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已经到学校后面的大院里了。
吴亚玲赶上来和我并排走着,在明亮的路灯下侧着头问我:“你倒是愿意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嘛?呀,你这个真傲!
和凡人不搭话!”
现在,我并不对她这样薄的话生气了。
我迟疑了一下,站住了,想对她说我愿意去,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不看她,对着一个什么地方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立刻高兴地笑了,一双大眼睛扑闪着莫测的光芒,似乎在说,看,我终于战胜了你。
学校离武装部并不远,我跟着她很快就到了她父母住的窑洞(兼他们家的灶房)。
她告诉我,她父母到郑大卫家串门去了,让我先在这儿呆着,让她到外面的柴垛上去寻那把坏了的斧头。
在我的想象中,武装部长的家并不是这个样子。
现在看来,这家也平常极了,和我们公社一般干部的家庭也差不多:砖砌的炉灶里正燃着很旺的炭火,上面一只铝锅哗哗的响着开水,四周冒出的热气使整个窑洞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息。
炕上铺着双人绵羊毛毡;看业年月已经很久,磨损得软塌塌的。
两块被子叠在一起,上面蒙着一块军绿毛毯;毛毯的一个破角补着一块黄布。
炉台对面的墙下有两只箱子,一只是木的,红油漆鲜亮;另一只是棕箱,上面隐隐约约看见“汉中县制造”
的字样。
窗前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竖立着一排书,许多书背上都有“干部必读”
几个字。
一副茶色框架的老花镜没有入盒,搁架在一本打开的书上。
炉台一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古旧的挂钟,钟摆在玻璃后面无声地摆动着。
和挂钟相对的另一面墙上,离那个红箱子尺把高的地方有一个相框,里面的那个老军人大盖帽下的一双眼睛威严地正视着对面的挂钟;肩章上标着中校的军衔——这无疑是武装部长本人的照片!
窑洞里的摆设并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洋气”
。
某种程度上倒像一个较富裕的农家户的摆设。
真的。
我并且还闻见一股腌酸白菜的味道——但我不知道这种带有农家气息的味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
正在我这样无聊地观察这个本县著名人家的室内景致时,吴亚玲回来了,手里提着那把坏了的斧头。
“你怎不坐呀?”
她把手里的斧头扬了扬,笑一笑,“我们城里人真是十足的笨蛋!
你看,就这么个简单营生都做不了,……噢,你拾掇,我给你倒水!”
我很拘谨地从她手里接过斧头。
斧头实际上只是楔子掉了下来,楔进去就行了。
我真不相信武装部长或者他的女儿就连这么个简单活都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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