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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烧烟的男僕,一个非常高而瘦,三角脸,青白色的大颧骨,瘦得耸著肩,像白无常,是后荐来的,会打吗啡针。
起初只有那猴相的矮子,为了戒赌,曾经斩掉一隻无名指,在脾桌上大家提起来都笑。
九莉扳著他的手看,那隻指头还剩一个骨节,末端像骰子一样光滑苍白。
他桔皮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ldo;长子戳了他的壁脚,矮子气喔,气喔!
说要宰了他。
&rdo;李妈兼代楼下洗衣服,消息较灵通。
打雷,女佣们说:&ldo;雷公老爷在拖麻将桌子了。
&rdo;
雨过天青,她们说:&ldo;不会再下了,天上的蓝够做一条袴子了。
&rdo;
她们种田的人特别注重天气。
秋冬早上起来,大声惊嘆著:&ldo;打霜了!
&rdo;抱著九莉在窗前看,看见对街一排房屋红瓦上的霜,在阳光中已经在溶化,瓦背上湿了亮滢滢的,洼处依旧雪白,越发红的红,白的白,烨烨的一大片,她也觉得壮观。
&ldo;打风了!
&rdo;
颳大风,天都黄了,关紧窗子还是桌上一层黄沙,擦乾净了又出来一层,她们一面擦一面笑。
韩妈带她一床睡,早上醒来就舐她的眼睛,像牛对小牛一样。
九莉不喜欢这样,但是也知道她相信一醒过来的时候舌头有清气,原气,对眼睛好的。
当然她并没说过,蕊秋在家的时候她也没这样过。
她按照蕊秋立下的规矩,每天和余妈带他们到公园去一趟,冬天也光著一截子腿,穿著不到膝盖的羊毛袜。
一进园门,苍黄的糙地起伏展开在面前,九莉大叫一声,狂奔起来,毕直跑,把广原一切切成两半。
后面隐隐听见九林也在叫喊,也跟著跑。
&ldo;毛哥啊!
快不要跑,跌得一塌平阳!
&rdo;余妈像鸚哥一样锐叫著,也迈动一双小脚追赶上来,跑得东倒西歪。
不到一两年前,九林还有脚软病,容易跌跤,上公园总是用一条大红阔带子当胸绊住,两端握在余妈手里,像放狗一样,十分引人瞩目。
他嫌她小脚走得太慢,整个的人仆向前面,拼命往前挣,胸前红带子上的一张脸像要哭出来。
余妈因为是陪房,所以男孩子归她带。
打平太平天国的将领都在南京住了下来,所以卞家的佣僕清一色是南京人。
&ldo;你姓碰,碰到哪家是哪家,&rdo;她半带微笑向九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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